六十
林思文直起腰,就去拿他那个药箱,拿过来,没急着下楼,先打开了,拿出那个小喷壶交给我,想了想,又戴上塑胶手套,打开下面一个夹层,从里面拿出一块火柴盒大小用塑料膜裹着的深黄色海绵样的东西来放到地上,小心地揭开塑料膜,对我说:“千万不要碰到它,你先把这里收拾了吧。”说完,才盖上药箱交给林非,自己扶着栏杆步履蹒跚地下楼去了。我拿过喷壶,把里面的药粉喷到那具幼姗化成的骷髅和那还没有完全停止痉挛的怪蛇身上,矮矮的火苗迅速燃起来,怪蛇最后颤抖了几下就不动了,迅速烧成一层黑灰,窄床上的骷髅也烧没了。我注意到林思文放在地上的小块东西在逐渐地变大,同时,空气中的腐臭在迅速减淡,地上的脓血混合的液体也朝它缓缓流过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效用。小心地绕开,上楼去洗手间把沾了脓血的衣服脱掉,好好的冲洗了一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空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洁净,地板上也不见了脓血,除了手术床上下有些黑灰、床脚边地板上插着两截折断的铁架外,刚才的一幕几乎没有留下痕迹。那块黄色海绵样的东西,则膨胀到脸盆大小,变成了酱紫色。
想到纹姑被咬掉半截手指,而那截手指已经随着怪蛇被烧成灰了,即便林思文是“整形美容”的专家,想必也接不上了,就下去看她。等我到了二楼那间专门用来养病的房间,就见到纹姑被放到小猴睡过的那张床上,肚子挺着,被咬断拇指的右手下面垫着毛巾,没有血渗出来,紫蓝色的创口隐隐闪着水光,还是昏迷不醒。林思文坐在另一张床边,双腿无力地悬在床下,两个胳膊肘垫在腿上,双手叠在一起撑着额头,正望着她发呆,老态毕现。林非和小猴站在地上,一声也不出,林思文的药箱也放在地上,大敞着盖,翻得乱七八糟。
看来,神医如林思文,也没有办法。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步履轻松地走过去,站到林思文对面挡住他的视线,问道:“您让我和林非结婚的那天,就早已安排好了我的死法吧?”他抬起头瞟了我一眼,倨傲的神情闪现出来:“你还算聪明,你会在两个月后难产死掉的,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改变。”我微笑:“我不想这样死。”他听出我这话不仅仅是挑衅,神情戒备地问:“你凭什么?”我喊小猴过来,让她变身,小猴听我的话变身了,张口想向林非说话,我把手举起来阻止了她,命令她脱光衣服,她求助地看着林非,林非也猜不出我什么用意,小猴只好不情愿地脱光了衣服,头埋得低低的。我假装没看到小猴的屈辱和林非眼中的愤怒,继续命令她转个圈,小猴也照办了。然后,我学了他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您看到了,这丫头,是吃了我的药变成这样的。”林思文一下子抬起头来:“你是说,你还有药?如果真能治好阿纹,我就保证你不会难产死了,药拿来。”我摇摇头,笑了,说:“这不够,你把林非的锁拿下来,如果还有别的什么禁忌也解开,以后不许找我们几个的麻烦。”我这番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林非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浑身颤抖,小猴也用惊喜的眼光看着我。林思文看看我,看看纹姑,眼光在纹姑高耸的肚子上徘徊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咬了一下,把一滴血珠印到林非胸前,那块血浸的锁片显现出来,他自己拔下根长胡子,捏着两端,贴着林非胸前的皮肤从锁片后面割下去,锁片“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林非胸前留下一个锁片形状的伤口。我抬起脚一跺,啪的一声,锁片碎了,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坑,我转头问林非:“还有别的么?”林非已经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我放心了,张开嘴,把藏在腹中裹了蜡丸的最后一粒灵药吐了出来,掰开蜡丸,窍开纹姑的嘴,把丹药喂进去。
一分钟后,纹姑喉咙里咕噜一声把丹药吞了下去。
五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
尾声
丛阳错过了这场好戏,但是他不会误掉以后的演出了。
相信所有的读者都希望有个完美结局,我也一样喜欢以“善终”的形式结束这段讲述:毋庸置疑的,我和丛阳以后一直生活在一起,并且于次年冬天生下了第一个女儿;毋庸置疑的,林非和小猴在一起了,他们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解下小猴脖子上的铃铛之后,他们就狂喜地一起跑掉了,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反正一年他们总会出现一两次,知道他们还活着,好像很快乐,也就够了;至于纹姑和林思文,他们生了个儿子,我作为邻居,出了个主意给他,然后是林思文抱着那孩子去办了个“领养”手续,跟领事馆的人说是在医院捡到个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他当初差点为这个要了我的命,真是想不通。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以后再讲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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