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年輕,就少了一隻手臂…我連看都不敢看。
因為痛,非常痛。
非要有個結局不可。天要亮了,他一定要有個結局…
「…車禍。」我終於說出可以說的結局。「你遭到一場嚴重的車禍,失去了你的
左手臂。但是,你失去了一隻手臂,卻不妨害你得到幸福。」我很認真的,一字
一句的磨出故事。
「你還年輕,血還很熱。一切都還來得及。哪怕是只有一隻右手,你也能夠攀住
青鳥的翅膀,得到真正的幸福。」
這是我能力所及,損失最低的結局了。
我不知道他聽懂了還是聽不懂,有些焦慮。他瞅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夜書,多
少吃一點。你…」他用如在夢中的神情說,「你也要幸福喔。」
在倀鬼的扶持下,搖搖晃晃宛如酒醉,他走出了醫院。
又蹲了半晌,才去拔了倒插的三柱香。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好累。倒在床上,幾乎是立刻睡著。你可以說我在逃避,這
個時候,我完全不會反對你的意見。
***
在我睡夢中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用睡眠逃掉了。睡醒的時候,我知道了本來
就知道的事情:曹錚然被送到重症病房,吳大夫車禍,失去了左臂。
但是我這樣虛脫麻木,什麼都不想管。
「…我把吳大夫的手臂藏起來。」地基主憂慮的看看我,「等他百年之後,還他
個全屍。」
「哦。」我不大感興趣。地基主是舊時代的人,還相信什麼全不全屍的。
活著沒了手臂,那就沒有了。保留一段枯骨做什麼?
不過我什麼都不想說,不想做。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看著日影緩緩移動。寫太
多,說太多,我把所有都耗完了,整個人都是空的。
我大概受了無形的傷,花了一些時間才復原。
等我快復原的時候,又有個訪客來找我了。
很意外的,是吳大夫。他裝了一隻義手,我依舊覺得痛。
「這個?」他舉了舉義手,「還好啦,沒有想像中的不方便。」還是滿臉傻瓜似
的笑,「夜書,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管你自己就好啦!」我突然暴怒起來,「你管我吃不吃飯!」
「會生氣了呢。」吳大夫笑瞇了他的阿呆眼睛,「你一直把情緒悶在心裡,老是
面無表情。這樣,不算是痊癒啊…」
我真是他媽的可恥,為了這種笨蛋掉眼淚。
吳大夫一直笑嘻嘻的,根本沒看我哭得悉哩嘩啦,跟我說他跑去一家私人高中當
心理輔導老師,日子還滿好的。
「其實,手斷掉的時候,我突然鬆了口氣呢。」他微笑著,眼神朦朧,「這樣也
是不錯的結局。我不希望變成冷漠的醫生…但是繼續待在這兒,我早晚會變成那
樣吧?在變成那樣之前,逼我畢業,也算是轉捩點吧…」
…我幹嘛為了這種呆子哭?但我就是…停不下來。
後來,我通知了那位美麗的訪客,要他們去曹家庭院的大樹下挖掘,挖出了一堆
碎骨。傷心欲絕的被害者家屬本來想提起告訴,我勸他們來看看曹錚然。
後來怎麼樣了,我不知道。畢竟我被關在這裡,消息不太靈通。
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距離遙遠的重病病棟會傳來極端痛苦和恐怖的哭嚎。聽著
聲音,有些像曹錚然。
咯咯咯咯。其實我覺得還滿好聽的。
(第二部完)
第三部 陰差
鐵鍊的聲音,從走道拖過去。冰冷的讓人的心臟都為之結冰。
「我來帶你走。」
這也是一種必然。
「讓我為你說個故事。」咯咯的笑聲響起,像是喪鐘迴盪在這個監獄裡。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常常發呆。我媽覺得很憂慮,總是不讓我離開視線太遠。或
許是年紀太小了,所以並不懂看到什麼,只覺得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擁擠而吵鬧
,我們明明住在非常安靜的山村。
等我上了幼稚園,幾乎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國字,就一頭栽進文字的汪洋中,閱
讀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或許是知識成為一種屏障,擁擠和吵鬧也在漸漸
發展起來的智能中消失了。
我還是常常發呆,但不是因為有什麼聲音或影像干擾,而是我在心裡彌補或完成
故事書裡的遺憾或者是發展結局之後的情節。
或許在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寫作時,就已經註定要狂愛寫作一生吧。
當然,現在也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但是我的心靈破碎了,簡單說,我發了瘋。
這些破碎的縫隙,知識再也無法成為完整的屏障,所以赤裸裸的和這個世界的真
實互相窺看。
也和童年時幾乎消逝的回憶比對著。
山村的居民雖然不是很多,也有幾十戶人家,幾乎都是親戚。輩分早就糾纏不清
,阿姨姑姑叔叔舅舅亂叫一通。我還記得從山村最大的那條路跑過去,可以從村
頭跑到村尾。陽光嫻靜的相隨著,還有同伴愉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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