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本名是否叫做周晴?你的故事寫得太真,讓我極度不安…」
看著信,我笑了。迅速的,我回了封信給他,這位周先生跟我敲定了時間,來分
院探望我。
他提著大提琴,很不安。「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神情畏縮,不敢直視我。
我儘可能正常的回望他,雖然看起來收效甚微。「不要緊。只要你能帶我去探望
她就可以了。」
可以的話,我猜他想拒絕我。但他是我的讀者,這就是最倒楣的地方。我的故事
對人類的影響比較輕微,但也只是比較而已。
他遲疑的點了點頭,跟醫護人員低聲爭辯,最後,他贏了。
我並不想將他捲進來。但一個瘋子,一個關在精神病院的瘋子,實在沒有太多行
動自由。女病患棟對我來說,咫尺天涯。
需要非莉的家屬幫忙,才有辦法走入那個禁區。
當然我非常緊張,儘管外表看不出來。我想卡莉這樣寶愛她的玩具,說不定會設
法阻攔,或者是讓非莉陷入沒有理智的狀態。
很意外的,這兩者都沒出現。
而我的疑惑,在見到非莉的瞬間,立刻明白了。
我明白卡莉是怎樣的惡神,是怎樣殘忍的對待她的俘虜。
非莉靜靜的坐在落地窗前。關在療養院這麼多年,缺乏運動和日照,使她顯得臃
腫、蒼白。她駝著背,瞪視著窗外。
這很殘忍、非常殘忍。一個活潑、睿智,並且充滿智慧的心靈,困在殘破的肉體
裡,動彈不得。
「非莉。」我喚她。但她一動也不動。
「她聽不見任何聲音。」護士嘆氣,拍拍她的肩膀。非莉瑟縮一下,臉孔轉過來
,眼睛卻沒有。
「非莉,看著我。」護士將手伸到她面前,引導她注視指尖,眼睛才轉過來。她
的眼神空洞。
這樣的殘酷讓她的哥哥忍受不住的別開臉,我卻注視著她不放。
這就是非莉。我仔細看著她冒著油光的前額,呆板的五官,和有些深陷的眼睛。
即使違背良心也無法說她是美女,但她是活生生的、倍受摧殘卻頑強存活,和我
相同命運的人。
卡莉,我知道妳。妳以為我看到非莉會尖叫著逃跑,跟世間的男人相彷彿。然後
絕望的非莉只好絕望的服侍妳,讓妳虐待到死為止。
但我不是。我是被鬼氣浸潤透的瘋子,外表這層軀殼根本是紅粉髑髏。
妳這高貴的惡神,卻不懂人類,一點點都不懂。尤其不懂我這瘋子。
「非莉,我是姚夜書。」我對她說。我知道她什麼也聽不到。但我們都可以發出
鬼神聽得見的聲音,也可以聽見鬼神的聲音。
她小小的眼睛有了光彩,複雜的情緒流轉。平板的五官,因此有了表情。
身旁的人都傻了眼。她的哥哥張大嘴,「…我、我已經很多年沒看到她有表情…
」
我知道。因為我也很多年沒有表情了,所以,覺得臉部肌肉有點僵硬。
熬過許多苦楚疼痛。我走過多少生死間的地獄。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比擬,比擬
此刻沈重的心痛。
我接過大提琴,放在非莉的膝上。
她抱著大提琴,發了一會兒的呆。小心翼翼的,用琴弓在弦上拉了一個音,然後
遲疑的拉下去。
像是春天降臨這個淒冷的、梅雨不斷,充滿溼氣的精神病院。暖烘烘的春陽,晒
進傷痕冷冷的靈魂。
她在笑,雖然很輕很輕,但她在笑。
在不斷的虐待和折磨,她將哭喊忍耐在心裡,將表情藏在面無表情之下,堅忍的
讓卡莉對她的興趣低一點。只有在音樂中,有聲或無聲的音樂,才能感到一絲自
由。
「…如果,我們能熬過去,我們結婚吧,非莉。」我輕輕的說。
然後弓折弦斷。我一把抓住非莉的手,轉身嚴厲的喊,「卡莉,妳不要動!我為
妳說一個故事!」
鋒利的指甲插入我的咽喉,我望著扭曲而猙獰的惡神。她獰笑,卻沒有割斷我的
頸動脈。她只是從我的咽喉裡拿走我的聲音。
她將我的聲音捏個粉碎,「我不是你的眾生。我是神,我是卡莉!」
唯一的武器被拿走了。非莉卻拋去手裡斷弦的大提琴,在虛空中彈出三個嗡嗡的
音。
「…妳違逆我?違逆妳至高無上的主母?違逆最強的我?!」卡莉的容顏越來越
恐怖,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滴著毒血,像是濃酸般侵蝕著地板。
「我以為,順從妳,可以讓妳拘在這兒,不危害其他人。」非莉不太自然的笑,
「但是莉莉,妳一直想殺這個人。」
「妳不過是個卑賤的人類。畜生跟我談什麼條件!」她張口發出憤怒之火,想要
撲上來,非莉又猛烈的彈了幾個音制止她。
「莉莉,妳太喜歡這個『畜生』。」非莉憂鬱的看著她,「妳連丈夫都沒有教過
的驅魔,居然教給這個『畜生』,妳甚至逼我喝妳的血。我是莉莉,但也不是莉
莉。」她的眼淚滑下臉龐,「妳只是喜歡看我抗拒妳,卻徒勞無功而已。但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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