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坐在姊姊身邊。但一坐下來,發現小芳的身後似乎有線。
轉頭看了看她的身後。突然有種噁心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穿出了她後背
的衣服,蠕動著,像是輕飄飄的蛔蟲。那種顏色讓人難以言喻,像是髒兮兮的水
色,讓人很不舒服。
我伸手想摸看看,只摸到她後背一小團隆起,小芳就大哭起來。
「你想對小芳怎麼樣?!」姊夫衝進來,保護的抱住女兒,「走開!」他搞不好
比女兒害怕,卻固執的擋在前面。
我垂下眼簾,「…她身後的蝴蝶結鬆開來了。」
姊夫漲紅了臉,看著小芳鬆開來的蝴蝶結。但眼底滿滿的不信任和恐懼。
「…阿哲。」姊姊虛弱的喚著,「小芳只是怕生而已。」她張開眼睛,眼底滿是
疲倦的虛無,「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阿芬,」姊夫握著她的手,「妳、妳趕快好起來,不然、不然我、我不知道怎
麼辦…」他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般哭起來。
姊姊彎了彎嘴角,迴眼看著我,眼底有著痛苦和疲憊。「阿弟,你來了?」
我點了點頭。
她發呆了一會兒,那種神情,我很熟悉。在我臥病不起,還有母親的臉上,都看
過那種絕望的憂鬱。
「阿哲,你帶小芳去吃午飯吧,回來在幫我們帶一份。」她坐起來,很吃力的,
「不會有事的。」
姊夫很不放心,但他一直是個溫順的人。姊姊當初會嫁給他,曾經笑著說原因,
「我不嫁給他,他將來怎麼辦?這樣一個溫吞的好人,我不幫他拿主意,他怎麼
過?」
他默默的牽著小芳走了,我注視著小芳的背,那不祥的觸鬚像是海葵般一伸一展
。
看他們出門,姊姊無力的笑,「你從小就怪,現在變得更怪了…你看到什麼?小
芳的背…怎麼了?」
我沒說話。因為我瞥見一綹觸鬚,從姊姊的背後蜿蜒,微微的顫動著。
「姐,」我壓低聲音,「把屋子裡所有的結都燒掉吧。」
她愴然的望著前方,「是嗎?」姊姊輕輕嘆息,「果然是這個?」輕輕笑了一下
。「阿弟,你摸我的背看看。」
我順著她瘦弱的背摸下去,心底微微一沈。她的背後有著一團隆起,很大,鼓得
滿滿的,像是快要破裂了。
「醫生說是面皰瘤。但和我的病沒有關係。」姊姊淡淡的說,「割掉也沒用,很
快就會長回來…得等他自然成熟、爆裂。我常醒來,滿床的血…通常病就好了。
」
但會復發,再長,等長到接近成熟,就會開始憂鬱、被空虛灼傷、昏睡。直到這
個腫瘤成熟裂開。
「…媽媽是怎麼死的?」我軟弱的問。
姊姊沒有說話,只是嗚咽一聲。
「跟外婆一樣嗎?」我沒有掩飾聲音,因為痛苦讓我失去控制。
「…阿弟,你的聲音…」姊姊抓著我,「阿弟,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知道我病了
?這只有女人才會有…」
我不是女人,但我也有了相同的「結」。
姊姊摸了我的背,倒抽一口氣,眼淚不斷的流下來。摀著嘴,「阿弟,你怎麼…
不、不要,為什麼…」
當姊姊哭泣的時候,觸鬚活潑起來,而且漸漸變粗,茁壯。
「姐,別哭。」我凝視著像是挑釁的觸鬚,「我為妳說個故事。」
「說故事?」姊姊破涕而笑,「你從小就愛瞎編…什麼時候了,我哪有心情聽什
麼故事。」
「…我一直想說給媽媽聽,但不可能了。」我模糊的笑了一下,「但我想說給妳
聽。」
姊姊定定看著我,她歪著腦袋的神情,很像媽媽。嗯,這可以抄進筆記裡,當作
寫作的材料。
「阿弟,」她把我的臉扶正,「不要斜著眼看人,這樣別人會怕你。你說吧,我
想聽。」
我說過,我的魂魄千創百孔,無法抵擋負面情緒。尤其是跟我血緣最深的姊姊。
我只想放聲大哭,破口大罵,怨恨命運何以如此播弄我、播弄我最愛的兩個女人
。
但我只深深吸了口氣,說了一個關於女郎蜘蛛的故事。
這故事的開端非常淒慘陰鬱,結局更是可怕。姊姊聽得入迷,抓著被單的手指發
白。但我說到男主角被迫收了女郎蜘蛛,全身發麻並且僵硬的摸摸女郎蜘蛛的頭
,說,「嗯,好乖好乖。」的時候,姊姊放聲笑了出來。
「你真是…你真的是…哈哈哈哈…」姊姊抑止不住,打了我好幾下,「又愛嚇人
,又讓人哭,最後還叫人笑痛肚子…」
觸鬚劇烈顫抖、枯萎,笑到最後的姊姊,突然輕輕「啊」了一聲。
她的後背,滲出大片的血跡。那個「結」爆裂了。
最後她縫了三針,因為傷口很大,很難止血。但她呼出一口長氣,眼中的虛無消
失了,似乎是痊癒了。
我當然知道,只是「似乎」。
下次絕對會再發,而且結會更大。姊姊會終身被這玩意兒綁死,然後會跟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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