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最后停在了屋角的书橱前。在这琳琅满目的书脊中，一部大块头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分外引人注目。
这本书从柳枫的中学时代起就一直跟随着他，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甚至可以说，正是这本书里的故事让柳枫迷上了刑侦探案，此时柳枫把这本全集从一排书中抽了出来，放在手中轻轻地抚摩着封面。
他的动作轻柔无比，显得对这本书极为爱惜;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专注，似乎正在与书中那个充满传奇的人物做着某种跨越时空的交流。
忽然，他的双眉微微蹙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了。然后他侧过脑袋，处于休闲状态的思维系统又飞快的旋转起来。
显然，他是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他给王雪琪打了电话，约对方立刻到自己的办公室会面。
王雪琪和柳枫合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他这样的做事风格已经习惯了。半个小时后，他就赶了过来，此时，柳枫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他。
柳枫给了个手势，示意王雪琪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情况?”
“基本上还是那样。付陈林的死亡原因可以确定就是溺死，而且正如你所说，他和胡强一样，在临死前受到过巨大的惊吓。”
“嗯。”柳枫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他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我认为，这两起死亡事件可以并案侦?。”
“从法医学的角度来说，的确可以。”柳枫首先表示了些许赞同，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但从刑侦学的角度来说，要并案面临着太多的问题。首先是两个死者，一个是理工学院的学生，一个是从外地来的出差者，无论从社会角色或人脉关系上来说，两人都没有任何相似或关联的地方;再看案发地点，理工学院和金华大酒店的现场环境无任何相似之处，距离也非常远;而作案动机?这更加让我琢磨不透。可以说，两案目前唯一可以产生联系的地方，就只有你刚才提到的那一点：死者在生前都遭受过惊吓。”
“可这一点，又恰恰是最让人感到迷惑的地方。”王雪琪苦笑着摇摇头，“我干了这么多年的法医，什么恐怖可怕的场面没有见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把活人吓成那样。”
“确实很难想象。”柳枫抬起头，一边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一边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与案件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看《福尔摩斯》吗?”
“福尔摩斯?”王雪琪略愣了一下，“看过一些吧，并不完整。”
柳枫向前倾着身体，目光闪闪地看着对方：“《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最后致意》中的第八篇，篇名叫做《魔鬼之足》，你还有印象吗?”
王雪琪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柳枫挑挑眉毛，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他靠回到椅背上，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后，开始向对方讲解在那篇名作中曾经出现的一些情节。
“在柯南道尔的小说里，‘魔鬼之足’是一种生长在非洲的奇特植物。这种植物的根部一半象人脚，一半象羊脚，因此得到了这个奇怪的名字。当然它的可怕绝不是因为名字。这种草根在燃烧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种有毒的烟雾，这中烟雾能够使吸入者产生异常恐怖的幻觉。在小说中，凶手正是利用这一点将受害者惊吓致死。”
“幻觉?”王雪琪领悟到了什么，“你认为案子里的两名死者受到惊讶也是因为出现了幻觉?”
“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柳枫的语气中多少透着些无奈。
“幻觉产生的原因呢?魔鬼之足?那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啊。”王雪琪被带起了思路，各种迷惑也接踵而出，“如果是有人故意造成的，那么动机又是什么?而且当时现场都有很多人，为什么单单他们出现了恐怖的幻觉?”
面对王雪琪这一连串的疑问，柳枫反而坦诚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约你来，还是想获得你的帮助。毕竟你是学医的，你好好想一想，小说里的情节，在现实中究竟有没有可能发生?如果可能，那么，通过什么途径，使用哪种药物，产生幻觉的精神学机理是什么?这些都是我迫切想了解的。”
王雪琪把两手一摊：“我是没有能力帮你解答这些问题。”不过他沉下头琢磨了片刻，又说道：“我倒想起一个人，也许你应该去请教请教他。”
“谁?”柳枫显然对王雪琪的推荐很感兴趣。
“周立玮。齐鲁大学医学院的副院长，国内著名的精神病学专家。”王雪琪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柳枫虽然不是医学界的人，但对周立玮这个名字也早有耳闻。留美博士，齐鲁大学的招牌学者，市人民医院精神科首席专家，这一系列的头衔足以赢得任何人的尊敬。
“你和他熟悉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越快越好。”柳枫有些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以前办案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王雪琪一边说一边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这样吧，我先和他联系一下试试，不过今晚要想见面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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