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也吸收了他自认为的感情之外的情绪。
久能曾说过……我只是将我因失恋而变成活尸的感情融合在
这个鼓而已。只是让鼓音表现出我寂寥空虚的心情而已。毫
无怨恨她的心意……
可是,久能错了。
这个久能说是将他的感情融合在内的鼓,所发出的死神音
色……在那纤弱的……又阴郁的音色谷底中,残留著永劫不
消的恨之入骨的馀韵。也隐含著人的力量无法与之对抗的悲
哀与执著。大概连久能本身也没察觉到这一点吧。那是正在
飘坠至无间地狱,却永远无法抵达鬼门关的亡魂的悲叹……
旁徨在十八层地狱中,想浮出深渊却永远无法超度的幽灵的
哀嚎……这若不是情场败将的诅咒之声,又会是什么?这若
不是久能的遗恨馀韵,又会是什么?
一百年前的某月某日,绫姬打了这只鼓,听了这只鼓的音
色。而且孤单一人体会到久能心底深处那串眼见不到、也很
难停驻在耳内的诅咒,裹著无以言喻的深刻怨恨,一声一声
撞击著自己的心灵吧。她大概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除了寻
死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能逃脱这串诅咒的路可走吧。
……然后,一百年后的今日此时……
……我额上开始流下冷汗。全身已感觉不到室内的暖和。背
脊不断发毛,同时双肩与手足也逐渐失去力量,差点拿不稳
手中的鼓。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最后无力地将鼓放在膝上,
再哆唆著手拿出手帕擦去额上的冷汗。
妻木慌忙拿起我的外挂帮我披上。鹤原未亡人则起身从壁橱
里取出一小瓶洋酒,也是哆唆著手递给我一个小酒杯。接著
要我一口喝乾火辣辣的酒,再在杯里倒满酒。
我摇著手,吐出一口似可燃起火焰的气息。
「你没事吗?要不要紧……」
未亡人探看著我的脸。妻木也忧心忡忡地望著我。我微笑
著,颤了颤肩,结上外挂的系带。又感到平日喝不惯的酒精
正在我体内奔腾……
「哎……刚刚少爷的脸苍白得像雪一样……现在比较有点血
色了……」
未亡人胆怯地说。妻木在一旁松出一口气。
「话说回来……这音色实在很古怪。少爷的鼓艺也实在太出
色了……我都感到头发好像全倒竖起来了……」
未亡人感动得声音抖抖颤颤,起身收拾好酒瓶后,又回到座
垫上,再回过神来般用乌黑的双眸凝视著我一阵子,最后将
双手贴在榻榻米上,滑下座垫,叩拜在榻榻米上。
「非常感谢少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只鼓的音色。您
真正是个保有名家血统的后嗣。所以我也就向您说实话。我
正是……」
未亡人将埋在双手之间的头伏得更深。
「我正是……今大路家的……绫姬……的子孙。」
「啊!」
我不禁惊叫出来。回头望向妻木。然而妻木只是一动不动地
直直注视著未亡人脑后那乌溜溜的发髻,看不出他到底是否
事前已知道此事。未亡人仍将脸埋在双手之间。
「俗说家丑不外扬,我实在没脸说这些,自从明治维新后,
今大路家就一直衰败下来,最后竟想将独生女的我卖到大阪
某下贱的行业商家,所幸被这儿的主人救出来。不用说,这
个家里有这只鼓之事……」
未亡人徐徐地抬起脸,将视线自鼓上移至我们两人身上。她
沉著脸,语音含混不清:
「……我早就知道这个家有这只鼓,而且因受到这个鼓的诅
咒,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身世……可是这也是一种不可思
议的……就说是缘份吧……」
「我明白了。」我难以忍受胸中澎湃的感情,打断了未亡人
的话:「我完全明白了。请抬起身吧。总之一句话,我们三
人都受到这只鼓的诅咒。因孽缘作祟,我们三人今日才聚集
在这儿。不过,从此刻开始,这孽缘将被斩断。如果你允许
的话,我愿意亲手将这只鼓击毁,以勾消我们先祖所遗下的
罪恶与孽缘。以后,我们就能摆脱这个阴郁的传说,跨进另
一个明朗自由的世界。」
「那真是太好了。」
未亡人抬起被眼泪濡湿的脸,再霍地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
著。这瞬间,我感到我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在往反方向回转。
未亡人在她双手注入一股无以形容的力量说:
「你这些话真是能振奋人心。这正是我等待许久的话哦。那
么,为了庆祝从今天起可以跟这只鼓断绝因果,我想奉送少
爷一点小意思……」
「哦……这个……」我想站起身,但未亡人却又稳稳地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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