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甘愿这样做的。」妻木边整衣边从容不迫地说:
「我沉溺在这女人的怀中,堕落到即使受这种鞭打也感到心
甘情愿的地步。但是,这女人仍不满足。她这回打算让我坠
于失恋地狱,再在一旁欣赏我的痛苦,才把你拖进来的。她
明明知道我没睡著,故意在我眼前演出这种烂戏……不过,
我杀死这女人的原因不是出于嫉妒。我是认为你已经撑不住
了才出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是想救你才使出剩馀精力
的。」
「救我?」我好似仍在梦中,喃喃地问。
「振作一点!我是你的亲哥哥!六岁时被卖到高林家的久禄
啊!」
妻木说著说著,苍白的脸颊挂著两串泪,直逼近我的鼻尖。
他伸出瘠瘦的双手搭在我肩上用力摇晃著。
我仔细观望著他的五官……在那看似近视眼的憔悴脸庞下,
我感到已过世的父亲的脸庞,正鲜明地浮冒出来。哥哥……
哥哥……少爷……妻木……我拼命思考著。然而,却一点感
觉都没有。好像在观看一部无声电影般……
那个自称哥哥的用衣袖擦掉眼泪,落寞地说:
「哈哈哈哈哈,久弥,等事情过后你可不能笑我……我总算
恢复成正常人了。我今天是第一次从妖鼓的诅咒中清醒过来
了。」
哥哥的双眼又簌簌掉落下泪串。
「马上会有车来接你,你待会儿就坐那部车回九段去。到时
别忘了顺便将壁橱里那个皮包也一起带走。那里面是这个家
的全财产,刚刚这女人说要给你的。剩下的事我来办。绝对
不会让你承受任何罪过。只是,你得向老师傅讲明这件事。
然后……为我们祈冥福……」
哥哥背对著我盘起腿坐下来。他用浴衣的两袖蒙住脸,潸潸
泪下。我仍是茫然地呆望著掉在眼前的皮鞭与匕首。
一会儿,未亡人浑身开始打起哆唆。
「嗯……唔……」
未亡人发出低沉微弱的呻吟,再抬起没有血色的脸,双眼布
满红丝,交互望著我跟哥哥的脸。我无意识地慢慢滑下被
褥。未亡人抖颤著苍白的双唇,清脆地说:
「对……不……起……」
她无力地向枕边那个银水壶伸出手。我情不自禁扶起她的
手,但看到黑色的血迹自她白晰的手指沾染至银水壶的把手
时,又慌忙松开手。
未亡人灌了两三口水才放松水壶。水壶从被褥上滚落到榻榻
米上,壶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未亡人突人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再……见……」
她有气无力地道出最后一句话,脸朝向我,逐渐开始呈现出
死相。
哥哥只是咬著下唇瞪著她的侧脸。
********
汽车驶进樱田町时,我叫住司机,要他驶往东京车站。虽然
我也不知道到东京车站的目的……
「不是到九段吗?」年轻的司机回问我。我嗯了一声,点点
头。
正是从此刻开始,我一直过著无所作为的日子。
车子抵达东京车站后,我仍是不知为了什么目的而买了前往
京都的车票。再毫无目的地在国府津站下车,毫无目的地走
进车站前的小旅馆,叫了向来不沾口的酒,灌下几杯后即吩
咐女侍铺床。
傍晚醒来时,才吃了自未亡人家出门后的第一顿饭,然后依
然毫无目的地搭上西行的火车。离开旅馆时,女侍拿了个我
没见过的小皮包说是我的行李。
「不是我的。」
争论了一阵子,我才想起皮包是昨晚离开鹤原家时,哥哥搬
进汽车内的,于是就收下皮包。同时也想起皮包内塞满了一
大堆纸币,不过那时我还没打算动用这些纸币。
火车驶动后,我发现座位旁有两张东京的晚报。拾起来一
看,几个大大的“鹤原子爵未亡人”的铅体字闯进我的眼
里。
*以美貌与淫荡闻名的鹤原子爵未亡人鹤子(三十
一),于今天上午十点被发现与一个青年双双烧死在
麻布笄町的自宅。表面看来是情死,实为他杀致死。
因为警方在两人枕边发现了一把烧烂的匕首,但刀鞘
的金属口却在数公尺外的走廊一隅被找到。
*未亡人于两三天前不但自东洋银行提下所有存款,
也于数日前将住屋与土地换成现款,但烧毁的住屋中
寻不著这些现款被烧掉的痕迹。
*与未亡人一起被烧死的青年,经调查已判明是夫人
的外甥妻木敏郎(二十七),是夫人的同居者。家中
好似没雇女侍或其他外人,内部详情不得而知,但传
闻可能是情色纠葛所致。
*警方目前正在尽全力追查这宗怪事件……。
除了上述几项重点,其他还有一大段未亡人生前行为不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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