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迹。读著读著,我不禁打了好几个哈欠,就将头靠在窗
上,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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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朝,火车抵达京都后,我无处可去地在街上闲逛。每逢逛
到稍微幽静的地区,就拦住过往的行人问: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鹤原公卿的公馆旧迹?」
行人总会浮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默默不语地离去。我又再三
拦住行人询问今大路家与音丸家的旧址,却都终归徒劳。即
使问出了,我也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受不住心中那份焦燥而
已。
傍晚时,我逛至□园大道,观望著市街美仑美幻的灯光,我
感到很亲切很眷恋。好像回归至婴儿时期重返故乡一般。愣
愣伫立在街头时,迎面走来两个装扮得极为漂亮的舞妓。右
边那个舞妓的五官看上去跟鹤原未亡人很相似,我不禁微笑
著上前问她们的名字。左侧的叫美千代,右侧的叫玉代。问
她们住哪里,美千代抬手指向对面角落。我递出名片说:
「能不能找个地方谈一下话?」
两人看著我的名片,睁大双眼彼此点了个头,再回望著我露
出微笑,带我到不远处的一家“鹤羽”。接著两人同时又离
座,不一会儿,美千代又单独进来,身上已换穿上和服,我
彷佛望见奇迹般呆望著她。
女侍们在一旁频频叫著“高林师傅”、“少爷”,围著我百
般奉承。我有点坐立不安,跟她们解释说:「我真正的名字
叫久弥。」她们问说:「姓什么?」
我回说:「音丸。」美千代听后捧腹大笑。我也大声笑著,
这是我离开东京以后第一次开怀畅笑。
那以后,我一直在寻找长相跟鹤原未亡人相似的女人。艺
妓。舞妓。咖啡厅女侍。女演员……最后,只要鼻子形状有
点像,或眼神有点像,甚至是背影有点像,我都能满足。然
后我又转移到大阪。
大阪之后是别府、博多、长崎,以及其他全国各地的著名都
市。每到一处,我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再到处寻找女人。有
时候也会发生前一晚明明认为长得活生生是鹤原未亡人的化
身,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女人的容貌跟鹤原未亡人完全两样的
事。这时,我都会潸然泪下,令女人在一旁大笑。
没喝醉时,就躺在房里读些小说与说评书,寻求跟我这种恋
情类似的例子。若有类似例子,我想知道主角的结局。遗憾
的是,我找不到任何类似的例子。
两年过后,我在伊予(译注:现今的爱媛县)的道后听闻东
京大地震的消息,探听出九段那地区无恙时,又打消了回东
京的念头,继续过著流浪生活。但是这回的流浪生活并不持
久。因为我带的钱已逐渐花光,而且身子也衰弱下来。以前
感染上的肺结核,开始恶化了。
翌年初春,我越过久违的箱根来到小田原。本打算在小田原
避寒等气候更暖和时再活动,不过身上的钱越来越少,只好
结帐离开旅馆,往东方信步走去。这天天气很好,各个村落
家家户户都可见盛开的桃花与山茶花,不可计数的云雀在油
菜田上飞舞。
途中走累了,便在某个小丘的绿麦田旁坐下来,岂知竟一阵
头昏眼花,吐出鲜血来。望著泥土上那一堆凝固的血块,闪
闪反射著上空的阳光,我不禁将手贴在额头上。接著思考起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自从逃离东京以来,第三年的今日我才恢复了理性。数了数
怀中的钱,只剩二圆七十几分。我躺在麦田旁的草原上仰望
著青空,耳里听著云雀的吱吱叫声,久久动也不动。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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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东京后,我卖掉身上的和服,扮装成工人,住进四谷的
自炊旅馆。天一亮,我迫不及待地搭上电车前往九段。
远远望见久违的丝柏冠木大门(译注:两根木柱上搭一根横
木的大门)时,我将黑色的鸭舌帽拉至眼眉上,坐到路旁的
石头上。有两个晓星学校的学生路过时,故意避开我,还交
头接耳地说:「是个年轻短工。」
想像著自己面无血色、满脸胡须、脚上是一双布满尘埃的草
屐的落魄身姿,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天一直等到天黑,只有一个我不相识的徒弟从高林家出来
以外,听不见任何鼓声。
我一路咳嗽著,又回到四谷睡在小旅馆。第二天天一亮就再
度到高林家大门口前目送著出入的人,但仍没见著老师傅。
这天鼓声虽然从早响到晚,却听不见老师傅的鼓声。
第三天我仍到高林家大门前。第四天、第五天……每天都重
覆著同样的事。然而,我依然无法望见老师傅的身影。莫非
老师傅已过世了?想到此,我不禁黯然。
「不过也许还没过世,总得望一眼老师傅的背影,不然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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