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香定了定神:“报大人,民国二十五年,师承龙潭庙王永兴土地彭逸仙,涂志之时,有开斋三日。”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涂志’:这是道士出师后的一种仪式,即告诉世人这个道士已经学有所成能超渡亡人了,可放心恭请。同时土地庙王也是有登记在册知会地府的,没涂志的道士就算道法再高,也不能送亡人交给土地庙王,土地庙王不认可的。
“李氏珠胎已结,你怎安心任她游于荒野?涂志之人,竟不开窍!”又是一阵雷声的语音。
翰香低头不语,是啊,我怎么让玉珍一个人去那里呢?笨到家了。
过了一会,慌忙抬起头,见老者打开一卷宗,对着大王念道:此女本为洞庭千年苦莲化成,首轮贵为楚国夫人,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阳历12年前又从杨家下堂与眼前之人续缘,今日酉时三刻让四王殿下受刑犯魓匪掳来,贪恋不改意欲效仿前世做压寨夫人。
翰香听得‘霍’地站起来,七窍生烟,一派胡言,玉珍已有几月身孕,竟然有人如此下贱嚣张!
转身就往四王殿冲,要去讨个说法,门帘如墙,撞得疼痛不已,听到头皮发麻:“休得无礼!”眼前一笏朝外飞射出去。
五官王正在打瞌睡,‘啪’地清脆一声响,一愣,台上一笏,是转轮兄急令,打开一看,面色微变,抬起膝上右手之笏朝后墙敲了敲,一断筋剔骨无头胸裂的怪物立在台前,五官王拿起膝上左手的念珠朝这怪物一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传来镣铐拖地之声,二个小卒扶着一小腹隆起的女子缓缓走进来。
大王的笏又飞回手中来了。
老者示意二卒打开手铐脚镣,翰香上前紧紧抱住痛哭不已的玉珍,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
意欲多谢回去,却听得老者说道:“尘世阳间地府阴司都有金科玉律,你俩今天闯了进来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不受惩戒不得离开。”
翰香问:“如何惩戒?悉听遵命!”
“男减5年阳寿,女子珠胎化为水。”老者说完用狼毫大笔在手上的书卷上划了划。
“不行!换我性命也要胎儿。”翰香抗议。
那坐着的大王似乎再也受不了了,把手往台上只是轻轻一放,顿时屋子左右摇晃,鬼哭狼嚎凄厉之声不绝入耳。
“胡来,岂容你讨价还价,若不是念在你渡得亡人,早把你扔进油锅了,你五斗米道张天师也得敬我三分!”
转轮王嘴唇照样未动,可声音震得翰香脑袋‘嗡嗡’作响。
一想起自己今天找个人竟这般艰难,你们衙役竟然让受刑犯偷偷跑出来作奸犯科,这笔账如今却算到我俩头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狗屁‘金科玉律’,这还有没有王法?
皮影戏小时候看得多,老百姓有冤不惜一切告御状也是,今天我不但是受害者哪怕就算是一看官也得进入角色,管你什么人?
“我要告你们,哪怕上了西天也要告!”翰香就是不信邪,抓住玉珍的手,不走了。
老者不出声,大王气急,双手把笏朝头上狠狠一扔,看得翰香一惊,这竹签一落地就是斩首了,不会在公堂之上就行刑吧?当即怒目而向视死如归大有一派乡人至理口头禅‘要死卵朝天,不死成神仙’之势。
并没有大刀砍到脖子上,倒是眼前突然一片五彩祥云从屋顶而降,上面盘腿而坐着个九道梁冠庞眉文额、伏犀贯顶,目有三角手持拂尘之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小扫把。
来人下得详云,斜扶拂尘双手合掌对大王:“阎罗真君,陆判官人,不知有何吩咐?”
说完将掌中之笏交给怒气未消的阎罗真君,阎罗真君瓮声瓮气地道了句:“有烦张陵老弟亲自下来。”
老者对台下木呆着的翰香二人一指:“此人莫非也是你道中弟子?如此顽冥不化!”
眼前这个称为张陵的人高大魁梧绿眼发光垂手过膝,使人望之肃然起敬。翰香似乎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陵看着翰香轻启唇齿:“世殊事异,你不得无礼!能建功立德造福社稷亦可抵消。”
翰香听得舒服,不过,这衙门它也有错呀,为什么就没宣罪呢?这胎儿也是一性命呀!开口正欲分辩,眼前一扫把扫来耳际只有漫天的回音:回——去——
翰香紧紧抓住玉珍的手腕,二人云里雾里一阵飞驰,突然跌入到一渊漆黑无边的夜空,心里一想这下二个都死定了,不由得大叫:啊———啊———
啊!一身冷汗,醒了,门里凉风袭来,抬头看到烛光之中祖师爷的画像晃了晃,那上面盘腿而坐手持拂尘的人好像咧咧嘴对自己诡异的笑了笑,定眼一看,好像刚刚见过。
“你跪在那里做什么?”突然的声音翰香又是一惊,转过头,是玉珍,醒了,对着自己说话。
赶紧爬起来,我的恩娘呀,膝盖生痛。眼里却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泪。
“我们回来多久了,怎么我睡着了都不知道,还做了个梦。”玉珍又说话了。
“做个什么梦?”
“梦到你到人心坪接我,和人家吵架,记不清了。”
“我也做了一个梦。”翰香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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