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香好奇问知道有多少个庙不?
当年好像是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座依次排在洞庭湖沿岸。
三十六?难道杨伢子手中三角旌旗的三十六个线点是暗示三十六座杨泗庙?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果真的没死那就是向西归隐了------
翰香利用喊号子的机会接触了很多当地的老人家,有人说,君山有个洞,进去走下一百零八级台阶后有条暗道直通洞庭湖底,杨幺水寨暗道的出口就在那里,只是都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不知真假,如果在三月三、九月九大风大雨的日子里,胆子大的渔民可在洞庭湖看到波涛翻滚的巨浪里涌现出战船盔甲,我们都没见过,洞庭湖的风浪那不是一般!谁还不要命?
这些传说翰香记在了心里,曾经杀戮一片的血水里是不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有一天我能勇立潮头诵经洞庭也算快意人生了。
七口塘在年后的七月份才算彻底完工,期间翰香只回过三次家,村里饿死累死五个人了,没吃的也没时间办丧事,发扬跃进精神匆匆掩埋,枯树庙水库相比向阳垸和这七口塘只不过是一个小渠道。
庆祝坡头垸大会上村干部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党中央来亲人了,今天和社员们在大食堂一起吃饭。
社员们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这垸子修好之后还怕什么水灾,别说5年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照这样的速度明后年就可以了。
大食堂里人头簇拥,红旗飘飘,新张贴的领袖画像和标语分外醒目,个个精神焕发,食堂大门顶上拉了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帅大姐指考察坡头公社大食堂,还有十多个小学生站在二旁拿着红花,时不时高兴地喊几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翰香从未见过这阵仗,有点紧张,扭过头问旁边的:“帅大姐是谁呀?”
“我们陈家湾的女儿,京城的大官,看,来了来了。”
锣鼓声掌声欢迎声响成一片,进来一个中等身材年约六十岁的大姐,齐耳短发有些银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正迈着稳健的步子进来了,后面有二个随从。
地区来的干部早早等候多时了,上去紧紧握着帅大姐的手:“帅大姐,可把您盼来了,辛苦您了。”
帅大姐迈上台阶,回过头,笑眯眯地对着热泪盈眶的社员们大声地说:“乡亲们,你们辛苦了,先吃饭吧。”
人群像潮水涌进去。
这顿饭尽管之前食堂的师傅是花了很多心事,可是无米难为巧媳妇,只有简单的几样小菜,就撒了些盐巴,有个南瓜还是去年存到今年的,等帅大姐等了好久,一直留在这里。
帅大姐在每桌上面都看看,问陪同身边村干部:“大兄弟,他们能吃饱吗?”
村干部面露尴尬:“现在修水利建设,有时是半饱不饱的。”
“可是,有人报到上面,说亩产6千斤,有的还上万斤,谁知道下面这样。”帅大姐鼻子一酸,取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地区来的干部马上过来唯唯诺诺:“帅大姐,您放心,您放心,我们会谨慎处理数字失误的。”
帅大姐有点难过,挨着桌子走了一圈,把眼光落在头发胡子长长的翰香身上。
“你,不会连剪头发的钱都没有吧?”帅大姐关切的话语。
翰香非常难堪地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村干部赶紧说:“帅大姐,他是山里来的道士,在这里喊号子的。”
帅大姐笑了笑:“哦,你们山里的食堂怎么样啊?”
这下,找到喊冤诉苦的人了。
翰香把这期间回去的所见所闻一古脑地说出来了,湖区的大食堂比山里的要好很多呀,我们那里饿死人了------地区的干部轻轻地‘咳’了二下也被帅大姐制止了,社员才知道第一线的事,我们的大食堂正在探索中,认真聆听完然后又提高了嗓子:“乡亲们有啥说啥,放心,回去我会一五一十地给主席汇报的。”
社员们一顿饭吃成了诉苦餐,畅所欲言,把地区来的干部听得脸上由白变黑又变灰再变绿,墙上的标语好刺眼。
帅大姐匆匆地走了,转过身回过头给欢送的队伍深深鞠了一躬,含着泪水:“你们、太苦了。”
晚上,翰香问村干部:“帅大姐是不是没有小孩子?”
村干部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啊,大姐一生为革命,九死一生,有过短暂婚姻,虽没孩子,可有很多红色革命家的后代都乐意做大姐的义子义女------”
翰香忽然想起了刘副书记,第二天,离开了坡头公社,结束了这段难忘的积极分子岁月。
刘副书记居然在向阳垸居住了,刚生了一个小孩子,是个男孩子也是个遗腹子,张专员泉下有知当含笑了。
这婴儿手臂和腿脚一圈一圈的粉肉,长大了肯定很高大,真是人见人爱,刘副书记也总算忘了伤痛,见到翰香笑笑:“叔,湖区的大食堂养人吧?”
翰香也笑了:“是比山里好,不过呢,很快就不会有大食堂了。”
“你胡说什么?这话不能乱讲,很大影响的,对了,为什么这样说?”刘副书记一把抱着婴儿踱着步子,一边问。
“朝中有人好办事呀!”翰香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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