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沅听了我的话之后,俏脸发白,已经没有了血色,她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表哥,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真的吧?是你拿来吓我的吧?”
我摇头回答:“不,我所说的全是事实。古书上不是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这样的场景,每一回天灾人祸,都会发生,不信你可以去问春梅、去问夏荷,去问每一个从南方来的人,问一问他们,我说的话对不对?”
“吴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谢迟从ju花锅上抬起了头来,“怎么在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些恶心的话!”
“阁下嫌在下说的话恶心?”我不怒反笑道,“在阁下的眼中,原来一锅ju花锅,一坛花雕,比成千上万灾民的生命重要!”
“你这是什么话?”
“在下说的是人话。我们读书人,就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还配谈什么读书人!”
“说得好!”这时候门外拍着手走进来一个人,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舅父,他说道:“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为官几十年,好久没有听到这样铮铮的铁骨之言了!沅儿,你得好好跟你的表兄学一学啊。”
“爹,你怎么也来了?”张沅见父亲来到,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召集旁人为难我的事情,还没有告诉过她的父亲。
“我怎么不能来,我再不来,你表哥不知会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
舅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孩子,我们都没有看错你,你不但学问好,难得的是有一副好心肠。我们学的是孔孟之道。什么是孔孟之道?孔孟之道就是一个‘仁’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没有仁者爱人的思想,那还读什么书,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这句话说得谢迟脸都发白了。我想,他这辈子都别想当官了。舅舅身为吏部尚书,执掌全国官员的赏罚黜涉,谢迟不懂得节用爱人,没有做父母官的资格,在他改过之前,舅舅是不会让他当官的。听到了舅舅称赞我的话,我连忙说道:“舅舅缪赞了。”
“沅儿,你现在应该明白,你表哥的才学不会比你差吧?”
张沅点了点头,含羞带怯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去。我发现她这样非同寻常的举动,心想这是怎么啦?方才张沅还表现得咄咄逼人,此刻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害怕舅舅的处罚?也不像啊!若是害怕舅舅的处罚,她应该向舅舅求情,而不是对我表现出这样害羞的样子来啊。莫非是因为她又即将对我有所行动,准备把我除之而后快,用刀杀了、盐腌了、醋浸了、火烧了、油烹了,做出一道香喷喷、甜蜜蜜、酸啾啾、火辣辣的糖醋活人来?以表妹平时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我一不小心的话,很可能就会着了她的道儿。
“爹爹,我下去了!”张沅对着她父亲说道,舅父点了点头,她就从翠微居消失了,而她找来的那些人也作鸟兽散。
“这孩子,就是这么任性。”舅舅说道,“她刚才没有亏到你吧?我一听到她要找人对付你的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谁知还是来晚了。”
“没有。我看表妹虽然表面任性,但内心是极好的,她所问的那些问题,虽然难了些,却并不刁钻,以次来看,她确实只是在考教我的才学,没有其它的意思。”
“你这么想就好,希望你不要和她产生什么误会,毕竟,你们过一段时间就要成亲了。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嘛!”
“成亲?舅舅,你是说我和表妹成亲,这从何说起啊?”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对了,可能是闺臣还没有告诉你。这件亲事,就是她首先提出来的。昨天你和沅儿见面的场景,她看在眼里,便对老太太说你和沅儿十分般配。沅儿早已过了及笄之年,是应该为她找一个婆家了。闺臣说你学问好、模样好、心地好,同你成亲,也不会辱没了沅儿。更何况,你又是张家的至亲,亲上加亲,岂不很好。老太太是极喜欢你的,夫人也爱你说话得体,举止适宜,她们同父亲一商量,父亲也同意。这桩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么着就决定了我的终生大事,怎么就没有人来问过我的意见呢?老太太、舅妈都喜欢我,可是,我喜欢张沅吗?她这么刁蛮,和她结婚,谁受得了啊。我可不想新婚之夜就被她骑到身上去。而且,结婚是双方的事情,我看张沅也未必喜欢我。于是,我说道:“舅舅,这件事恐怕不妥当吧,毕竟表妹见到甥儿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给过甥儿好颜色,她恐怕是不喜欢甥儿。”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昨天晚上,闺臣就与沅儿谈起过这件事情,”舅舅说道,“那时候,沅儿也不愿意。她说,虽然你读过书,进过学,但她却不知道你的学问如何,要是你的才学差了,那她还不得抱恨终身啊?闺臣再三向她保证你的学识过人,沅儿只是不信。后来,我们以为她会直接拒绝你,没想到她竟然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考察你的才学。”
“即使她这样做,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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