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怎样?”
“恐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春梅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却没有想过病情竟然会这样凶险,听到华姑的话,尽管她意志坚强,眼泪仍然免不了要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看了之后心里十分不忍,连忙劝慰道:“春梅姐姐不必害怕,我岳母大人不是说过么,若是这药有效,你还可以再活上十年八年的。”
“即便是这一次死不了,”春梅尽力止住哭泣,但鼻涕却没有办法止住(人的泪腺分泌出来的泪水,主要是通过内眦上下的两根泪小管引流到泪囊,再流入鼻泪管,从下鼻道流出来的,所以,人的泪腺分泌泪水之后,可以不流泪,但流鼻涕却绝对免不了),周围没有手绢之类的东西,她就抓起我的衣袖,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小嘴,“扑”的一声,狠狠地擤了一次鼻涕,然后才说道,“那八年后、十年后呢?那时候我还不是要死?”
我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衣袖,上面被春梅的鼻涕、口水弄得污秽不堪,心想春梅即使找不到手绢,也别拿我的衣袖来当手绢用啊,这下子弄得我只好再换衣服了。但我又不好发火,因为我的衣服向来都是春梅洗涤的,她洗干净的东西,再自己弄脏,也还说得过去。(至于春梅为什么不用纸来擤鼻涕,那是因为在春梅所处的这个时代,纸是一种神圣的物品,绝对不能污损了,更不能用来擤鼻涕或是擦屁股,所以人们上完厕所之后,都只能用竹片来刮,手纸这种东西,也只有皇宫大内才敢用的。至于衣服什么的,相对而言,就没有纸那么重要了,因此春梅才敢拿我的衣袖擤鼻涕。)
弄脏衣服还在其次,此刻得赶紧安慰春梅,若是她一时之间想不通,可就不那么好办了。于是我马上说道:“春梅姐姐不必担心,十年八年之后,说不定我岳母就找到治愈杨梅疮的药方了呢?”
春梅点点头:“谢谢公子。”接着她又发现了我袖子上的污迹,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少爷,刚才我没有注意,结果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我没有责怪春梅,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道:“没关系,我去换一套衣服就是了。”说着,春梅和华姑就离开了我的寝室,在外面的客厅等我,而我也直到换好了衣服,才从自己的房间里面走出来。
“少爷,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春梅看见我之后,就说道,“没有你的话,这件事情还真做不成。”
“什么事,春梅姐姐?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去做。”
“这么说少爷已经答应我了?”
我点点头,春梅和华姑都高兴了起来。春梅说道:“少爷,自从来到张府以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没有办法在张府随便进出,平日里要买什么东西,也是托付给负责采买的小厮去做,可这一次,我却不能把抓药这件事情交给他们了?”
“为什么,不就是抓个药,”我被春梅郑重其事的态度给弄糊涂了,“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吗?”
“那也得看是什么药了!”春梅没有说话,这下子倒是华姑开的口,“这一次去买的,可是治疗梅毒的药。你知道梅毒是什么病吗?这可是花柳病。春梅一个女孩子家,你能让她去求那些负责采买的小厮抓这种治花柳病的药吗?”
华姑说得没错,春梅得梅毒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那她的名声恐怕也就要全部毁掉了。可是,如果不让这些负责采买的小厮去抓药,那春梅的病怎么办,总不能让她活活病死吧?华姑大约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女婿,不如你出去一趟,为春梅抓三付药回来?”
这是个馊主意。春梅一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求别人抓药,我一个少年公子难道就好意思跑到药铺去抓治花柳病的药吗?若是被张家的人撞见,那我恐怕也不用活,干脆学含香上吊得了。
“女婿,如果连你都不愿意去,那还有谁愿意去为春梅抓药呢?”华姑看见我的神色好像要推托,说道,“我们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春梅被病魔给吞噬了。”
华姑的话像一把重锤,一次次地敲击在我的良心上。“我……”我本来还想要拒绝,可当我一看到春梅那无助的模样,拒绝的话语就说不出来,最后只好答应了她们的要求,“那好吧,春梅姐姐,你把方子给我,我这就出去,到药铺里去给你抓药。”
“谢谢你,少爷,”春梅把药方交给我,说道,“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爷夫人,就只有少爷你对我最好了。”春梅一席话,说得我的心里麻酥酥的,舒畅得都快要找不着北了。
“慢着,女婿!”华姑看着我准备离开,连忙拦住我,道,“你这就准备去抓药?”
“是啊。怎么了?”我奇怪地望着华姑,刚才不就是她让我去为春梅抓药的吗,怎么我正要去抓药的时候,她却把我给拦住了呢?
“那你准备去一个药铺抓呢,还是多去几个药铺抓呢?”
“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只去一家药铺买了。我又没有受虐倾向,连抓三付药都要跑好几家药铺。”
“女婿,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华姑怎么会问起这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52书库推荐浏览: 冷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