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道:“别忙,若待你这会子去救,恐怕十个也死定的了。幸喜昨日里闺臣的丫鬟见闺臣神色不对,心中已然有了疑惑,便将闺臣照看得紧。今日见闺臣呆在屋中许久不出,就带了众人前去察看。谁知已经栓上门,正在那里上吊。忙叫几个健老妈打开了窗,跳进去救了下来,已是满口涎痰,眼珠都是定的了。起先不知为着什么缘故,瞧见桌上这个禀贴,才知道是你闯的祸!可怜,可怜!她也是个名门闺秀,忠臣后裔。现今嫁入我家做了媳妇。你做表弟的,不肯照看她也罢,竟忍得这样凌贱她!”外祖母口里说,止不住眼里淌下泪来。
第二十六章 祸启 第四节
我猜得没有错,刘闺臣果然没有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拿出来装样子的,可是此刻所有人都相信她,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告诉每一个人,是因为刘闺臣企图勾引我,我拒绝了她,于是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估计就是这样说了,别人也会当我是狡辩,更何况前面还有冬雪的先例呢!
“外祖母、舅舅,你们听我一言,”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但至少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于是说道,“尽管表嫂写了一份冤单,还准备自尽(不是准备自尽,是已经自杀,不过未遂罢了——旁边的舅舅补充道),可是,任何案件,都不能听取受害者的一面之词,如果我真的调戏了表嫂,那就请表嫂拿出证据来!”
这时候,舅舅的夫人刘琳,表兄张渲、张漩,表妹张沅,还有春梅、夏荷等人听说舅舅正在审问我,纷纷来到了大厅,只有当事人刘闺臣因为刚刚才被救醒,不便于移动而没有来,还有华姑、优昙、小红等,因为至今仍然没有在张家人面前表露身份,所以也没有出现。这下子,几乎所有与我和刘闺臣有关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住口!闺臣都伤成那样了,你竟然还不肯承认自己做的坏事?身为士子,我真为你的言词丢脸!”刘闺臣的丈夫,我的表哥,张渲愤愤地说道,给人的感觉他与刘闺臣简直就是一对模范夫妻,恩爱无比。若非刘闺臣当面同我讲述过她与张渲之间冷漠的夫妻关系,还有我曾经见识过张渲在外面花天酒地,连我自己,一个被刘闺臣诬陷,刚刚还被张渲陷害的人,都会被张渲的表面功夫给骗了。
我看穿了张渲的本质,却并不等于所有人都明白张渲是什么样的人,这不,张渲的祖母,当然也是我的外祖母,就相信了张渲的话。尽管张渲平日里也还顽劣得很,但比起我这个外人来,他在金夫人(就是张渲的祖母、我的外祖母,前面提到过她是神枪霸王金玄白的女儿)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要高许多。结果金夫人就冲着我说道:“我看渲儿说得不错,吴笛,你还是承认了吧!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连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肯承认,那你下辈子还不如投胎作女人!”
因为张渲比我更亲近一点的亲情,我的外祖母就这样将我打入了万丈深渊。不过令我奇怪的事,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竟然是张渲的亲爹,张忠为我说了一句话:“娘,孩儿看吴笛的话有道理,连官府办案都要讲求证据,自己家里的家丑,且不可草率行事,既然闺臣说吴笛调戏她,就请闺臣拿出吴笛调戏她的证据吧!”
金夫人被张忠说服了,道:“既然这样,就请闺臣过来一趟,请出她的人证和物证。”
“不必了,”张渲说道,“闺臣她现在身体不好,不便于移动,就让我来替她请出人证吧。春梅!”
春梅,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又成了我调戏刘闺臣的人证?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眼前直冒金星,没有听清楚耳畔张渲的言语:“……大家都知道,春梅是吴笛从自己家里面带过来的丫头,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里面对吴笛最熟悉的人了。就请她来告诉大家,吴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春梅走了出来,我朝着她望了过去,春梅依然是从前那样的袅袅婷婷、从从容容,脸上也依然带着平静的笑容,好像她从来也没有受过伤害,也从来没有出卖过谁。春梅走了过来,我的视线正好对上了她的脸:“春梅,怎么……怎么会是你?”
除了春梅,现场大概也只有张渲能够明白我这句话的含义。春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不敢面对我的视线!可是,即使是低着头,我也能够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意:“奴婢回金夫人、张忠老爷还有张渲公子的话,我家少爷自幼疏于管教,自从老爷、夫人过世之后,更是顽劣无比,只因他表面功夫做得好,故很少为人知道少爷真实的一面。吴笛少爷性喜冶游,最近更是染上了梅毒,刚才出外,正是去购买治疗梅毒的药物,张忠老爷熟悉医药,一看便知。至于他调戏闺臣少奶奶的事情,奴婢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不敢妄言。”
春梅果然背叛了我!比起冬雪来,她更恶劣地将自己要买的药物扣到我的头上,结果就成了我得了梅毒。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我平时对她不好么,难道不是我将她从火坑里面救出来的么?
听了春梅的话,张忠从桌面上拿起我刚才放在那里的药包,打开之后,仔细地探查了一遍,用手指搓了搓,又拿起来放在鼻前闻了一闻,方才把药包放下来,说道:“春梅说的不错,这正是治疗梅毒的药物,吴笛,你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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