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流年(2)
“可是这三个月来,他身上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会比前一晚入睡前苍老一点,我说的,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苍老,怎么说呢,如果你拿着三个月前他的照片,和现在的他相比较,就会明白我说的意思!裕今年刚满四十五,正值壮年,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他……”邝若晴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吧?而他的身体状况也逐日变得更加糟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耗他的生命、偷走他的岁月。”
说到这儿,邝若晴脸上显出踌躇的神色,似乎十分为难,余瞳并不催她,只是静静等待,果然,没过两分钟,她就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开了口:“我觉得,有什么人对他下了诅咒,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前妻刘霄,今天来请你,是希望你能帮裕解除这个诅咒!”
“胡说!”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少年杨尧,失声叫起来,他全身颤抖着,眼中涌出薄薄的泪光,“才不是妈妈做的!”
“不是吗?那幅画是你妈妈画的,你爸爸变老,就是从那幅画挂到家里开始……”邝若晴毫不客气地反驳,“他们以前有过近二十年的婚姻,被这么离弃,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甘心!”
杨尧满脸涨得通红,冲上前几步,恨不得出手揍她:“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贱女人……”
“你们……是当我已经死了吧?”杨裕低吼起来,喉咙里发出带着尖啸的咳嗽声,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都给我……回车上去!”
杨尧仇恨地瞪了邝若晴一眼,转身冲出门去,邝若晴似乎有些犹豫,看见杨裕难看的脸色,终于还是没有坚持,垂头走了,
“余先生,真的是……诅咒吗?”杨裕的声音沙哑,语调十分沉重,
“不!像是某种禁忌的方术……”叫余瞳的年轻人微微倾身,拉低墨镜,露出来一双诡异到难以形容的眸子,左眼仁雪白,右眼仁却有两只乌溜溜的瞳孔,“我的双瞳,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例如现在……你身上有很淡的黑气,好像是被道法中属于操纵灵魂一类的方术所沾染呢!杨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一个和你有非常深重羁绊的人,刚刚过世?”
杨裕差点噎住,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因恐怖而抽紧,本来就很苍老的脸,看起来更加诡异:“是的,我的前妻刘霄……三个月前患宫颈癌去世。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一直都在画一幅画,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像疯了一样,死之前她有片刻的清醒,将这幅画送给了我,叫我挂在卧室的墙上。”
“那是一幅水粉画,画着一条山道,通过稀疏的杨树林,延伸到山顶上白墙灰瓦的一幢农房前,那是我和刘霄经历过最贫困却是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一边叙述,杨裕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属于回忆的表情。
画中流年(3)
“当时我初涉医药行业,全部身家都投入生意里,刘霄从早到晚在这幢民房里养鹅做饭洒扫灌洗,而我,挑着担子用一双肉脚走遍十里八乡的卫生院,向他们推销药品,回到家往往是满身风尘、一脚血泡,是刘霄抱着我的脚,一边流泪一边用针挑破那些血泡,再给我上药。
“那幅画挂到卧室的当晚,我就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好像走进那幅画里,回到了那间农房,和刘霄一起生活,只是梦中的我,并没有现实中这么成功,始终只能辛苦地推销便宜药品,古怪的是,每个晚上我的梦境都是连续的,就好像看连续剧一样,这一晚开始的情节,就是上一晚结束的事,那些生活细节是这么逼真,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醒来的日子才像是在梦里。就这样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事情不对,镜中的自己在飞速地苍老,发现这一点后,我变得很害怕,把画摘了下来……
“不论我将画放在哪里,仍然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衰老,仍然每夜每夜回到画中,若晴曾经建议我烧掉那幅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办不到,就好像要我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一段过去,如果直接简单地形容,就好像要我砍下自己的一条手臂……”
“五年前我对刘宵说想离婚、娶邝若晴的时候,她表现非常平淡,什么也没说,既不接受我的财产,也不愿意带走尧尧,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对这段婚姻充满了厌倦,早就想寻找另外一种属于自己的生活。味道再好的酒,喝多了也会像白开水一样吧?直到她因宫颈癌住进了医院,我去探视时,看见她痴痴傻傻地画那幅画,认不出我,也认不出尧尧,在死之前,最后的念头,就是想留住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吧?”杨裕垂下头,神情无奈而灰黯,“所以,如果真是刘霄偷走我的岁月,其实我也没法怪她。那幅画我很想留下当作记念,余先生你能帮我吗?能不能在不损毁这幅画的前提下,解除这种方术?”
余瞳脸上的表情仍是那样平淡沉静,微微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如果是画的话……大概是封魂术吧!甚至能影响到目标人物的心理,令你难以下手毁坏作为灵器的那幅画……很厉害呢!不管是封魂术、御魂术还是摄魂术,都被称为修法禁忌,即便是死去的那个人,其实也是受害者,自己的灵魂被他人支配着,做一些本来并不想做的事。因为这个缘故,其实有没有你的要求,我都一定会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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