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的鬼魂自顾自痛哭着,像是没有听见余瞳的话,身形却变得越来越淡,余瞳不再犹豫,抬起右掌向她眉心按去,袁刚看见,女鬼正在变淡虚化的身影,突然“啪”一声向四周猛烈爆出桔红色的烈焰,瞬间灰飞烟灭,与此同时,余瞳发出低低的闷哼,退了数步,右肘以下的衣袖已经被烧得焦黑,变成烟黑色的右掌剧烈颤抖着。
“怎么回事!”袁刚失声大叫。
“太大意了啊……”余瞳咬着牙关,从齿缝中发出低语,“道谯的命符,用阴阳火将林白炼化了,这是他们之间结成的契约,心存侥幸想赶在被炼化之前,超渡她的我,也不免被殃及池鱼……”
第二日傍晚,放学的伊商敏像往常一样来到余瞳家,看见他烧焦的右手大吃一惊,听他细说原委之后,失声哭了。
“别哭!”余瞳实在有些无奈,露出尴尬的笑容:“有休门卦挡在中间,伤害没有想象得那样大,很快就会好了!”
伊商敏一言不发,抱着他的右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烟黑色肌肤上,暗暗长叹一声,面对这样的深情厚谊,很难报答呢!正这么想的余瞳,突然听见门口的钟馗像发出“呔”的一声怒吼,口喷火焰。
余瞳的脸色阴沉下来,轻轻拉开伊商敏,柔和地轻声说:“好像来了不受欢迎的访客,等一会儿沉住气哟,小敏!”
还没等伊商敏问出为什么,布帘已经被掀开了,门边出现一个穿铁灰色唐装的瘦高男人,及腰长发整齐地披在脑后,虽然已经不算年轻,但是眉目十分俊朗,一边泰然自若地向两人挥挥手,一边戏谑地笑语:“本来以为自昨夜我来后会改进,没想到今天看见的,还是放焰火的镇宅圣君呀!”
看见那只双瞳的左眼,伊商敏立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猛然跳起身,恶狠狠地盯着他:“道谯!”
“真没礼貌!”道谯左眼两只乌黑的瞳孔直直盯在她脸上,突然笑了,“不过这种倔犟的个性,和荭亭小时候很像呢,咱们师出本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道叔叔,不然前辈也可以……”
伸出左手拉住已经快要暴跳如雷的伊商敏,余瞳淡淡开口:“那个游戏,好像是我赢了呢!”
“对,你赢了!”道谯落落大方地承认,带着几分慵懒斜倚在门边,“用克已慎独、顺应天意那套消极的逻辑也能说服林白,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喂,你真得那样想吗?”
“什么?”
“就是关于把矛盾转加到自己身上,就可以推论别人没有过错这件事……”道谯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这样的人,不会选择和命运抗争吧?想知道余瞳你真正的心情,掩耳盗铃的话,真得会比较幸福吗?”
“小敏,给我们倒两杯茶吧,也给自己来一杯!”余瞳前倾身体,左臂支着下颔,将受伤的右手放在膝上,朝向道谯的脸庞上,神色有些奇怪,像是了悟,像是悲悯,“不谈这些吧,前辈!秋分近了,多好的天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援而上的数枝凌霄花,像是在为房中的几人助兴,慢慢泄满整个窗框,窗下中年男人、俊秀青年、清新得像朝日一般的少女,围坐在黄杨木几案边浅斟慢饮,看起来无比古怪,却又说不出来的协调。(下一章:无根之烟)
第14卷
无根之烟(1)
房间里的气氛很奇怪,坐在门边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质地考究的衬衫,一张大众脸,神情却十分愁苦,下巴上长满了青黑色胡茬,大概是因为藤椅有些低,男人坐着的姿势有些可笑,双膝分着,左手扶着小腿胫骨,右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
房间里最端,窗下黄杨木几案边,盘膝坐着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穿着飘逸的白色唐装,皮肤泛着健康的麦色,鼻梁上架着一幅墨镜,神容安详地看着面前一本古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谧得像一汪深潭。
将手中那支并未点燃的香烟叼在唇间,神经质地用力吸着,中年男人像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沙哑地开口说:“我叫方克弘,请余先生务必要原谅我的无礼,冒昧闯进来,又闷着头不说话,是因为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穿白色唐装的年轻男人抬起脸,唇角泛起轻笑:“可以理解!能找到我这里的人,多半都是碰到了很难表述的事。”
方克弘焦躁地挪动身体,眉头皱得更深:“我住在效外的翠城,就是银湖旁边那个小区,因为是临湖高层的缘故,可以直接看见景色优美的湖面,风帆一般的凉亭,以及T字型的亲水平台。大概是从两三个月之前开始,小区里纷纷扬扬地传说,湖里发生了奇怪的事,不少人亲眼见到,从湖的正中,升起一股青烟,直径半尺许,高有两尺多的样子,有多事的人乘船凑近前去看,发现那股烟,离湖面还有二、三十厘米,就这么凭空悬在空中,无色无味,袅袅不绝。
大家把这件事当成一种难得的奇观,口耳相传,而那股无根之烟,也从原来隔几日出现一次,变成一天出现数次,越来越频繁,市内不少人从各处闻讯而来,连本地报纸也曾经刊登过,有人猜测说是湖中产生了某种化学气体,与空气中的某些成份产生了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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