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一点,橙琊!要看到行为本身,为自己的罪过承担责任的勇气……”
“那也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吧?不过是因为怕自己的孩子,被亡灵缠上而已!”
“说得没错!”余瞳抬起头,发出悠长的叹息,“但是,如果换成你,或换成我,又能怎么做呢?”
混浊的湖面泛起涟漪,哗啦一声,浮起一名潜水员,拿掉护目镜向船上的警员举起手:“找到了!被什么压在湖底……”
银湖边伸长脖子围观的人,多数听到了这句话,发出嗡嗡的感叹和议论,看着潜水员拿了较大的切割工具再次潜入湖水,由几名警员陪同,呆坐在船上的方克弘,双目红肿,神情呆滞,他并没有发现,身后湖岸上,为数不多的围观人群中,立着一个身穿白色唐装、戴着墨镜的青年。
“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刺耳的惊叫,众目睽睽之下,潜水员下沉的位置,湖面再次升起那股袅袅轻烟,围观的人们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气氛攫住,开始窃窃私语着向四周散开,那个白衣青年却始终立在原地,随着人群渐渐稀疏,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立在最靠近湖畔的位置。
无根之烟(9)
余瞳墨镜后的双瞳,已经看见青烟下那张惨白的脸庞浮出水面,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喃喃低语:“戚薇自首了,为了解开你与小航之间的契约,在证言中,甚至不肯为自己开脱、一心求死,对此,你还不满意吗?”
小卓脸上出现凄哀的神色,灰黑色烟雾自眼中溢出:“在她没有伏法之前,我的冤屈没有办法就这么算了……”
“是你自己弄巧成拙了吧?”余瞳与湖心正中小卓的鬼魂,遥遥相望着,神色冷得像冰,“当时你已经醒来了,想装作被淹死的样子,吓唬戚薇,所以不但没有浮起,反而仗着娴熟水性,深深潜入湖中,结果,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没有办法挣脱,所以就……”
小卓脸上的哀伤神情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瞬间消散,苍白的嘴唇咧开,露出狡黠的笑意:“哎呀呀!被发现了呢!不知是谁,在湖底沉了一辆自行车,头发被缠在轮辐之上,拼命挣扎的时候,那辆自行车又翻覆过来,死死压在我身上……
“一直和爸爸相依为命的我,不想生命中出现假扮妈妈的女人,对于想夺走爸爸的人,小卓我,可是会毫不手软地狠狠打击!那个女人呀,脸皮真厚,不论怎么羞辱折磨,还是死死霸占着爸爸。
如果她一定要抢走爸爸,那么也应该有这种觉悟吧?用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拿来交换爸爸,对于小航,我可是不会放手的,请别白费心机了……”
“没关系!小卓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
“什么?”
“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能失去!在你,是爸爸,在戚薇,是小航,从某种角度来说,各在其位,各谋其政,这一点无可厚非……”余瞳交抱的双臂慢慢垂下,“但是,你一定要放弃呢!”
“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柔和,还未褪尽灰黑色、有些行动不便的右手从袖口缓缓伸出,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火红的真玄符,嘴角上提,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一定要这么任性,坚持着弱肉强食的规则,小卓忘记了吗?余瞳我,比你更加强大呢……”
水面之上浮起的小卓头颅,睁大黑黝黝的双眼,不甘地怒视着他,似乎渐渐明白过来,余瞳说的并不是戏言,僵持半晌,脸上神情突然放松了:“反正那个女人会死掉,就这么走了吧!小航的以后,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
哗啦一声,潜水员再次浮上水面,这一次,臂弯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具已烂了大半的腐尸,骨与肉灰白得碜人,仅留的肌肉已经融成柔软的皮脂状,在潜水员手臂间缠满已经脱落的黑发,像纠结的水草,像脏污的布条,随着他的破水而起,那缕无根之烟像被看不见的微风吹拂,渐渐四下飘散,化入立秋之后、已渐渐清冷的空气中。
长长吐出胸中郁积的一口气,余瞳悄悄将真玄符收入袖中,如果小卓坚持的话,真得要行使强者制定对与错、好与坏的那一套标准吗?虽然这么反复地问着自己,内心深处,却并没有找到答案!(下一章:骨声)
第15卷
骨声(1)
“一直听到奇怪的声音呢,你听见了吗?”女人的声音有些空洞,“我叫糖糖!你呢?……不想说也没关系,其实并不在乎你是谁,只是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卧室,正中摆着一张双人床,床的对面,原木色衣柜和同色五斗橱靠墙并排摆着,五斗橱上摆着一盆芦荟和一盆何首乌,蓝色窗玻璃遮挡了部份日光,大概是老式住宅吧,因为如今的新楼,基本上已经弃用了这种蓝色玻璃和铝合金窗框,在窗户正对面的墙上空空如也,墙漆的颜色较新,白惨惨的有些怪异。
坐在床边的女人,穿着很旧的米白色睡裙,裙上满是一团团发黄的污渍,似乎已经渗入棉布中,再也难以洗去,她的长发及肩,黑得好像被墨汁染过,毫无光泽,笔直地垂在脸颊两边,脸色有些黯沉灰黄,显得死气沉沉,虽然瘦削的脸上,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瞳仁又圆又大,看起来却黑洞洞的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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