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铭走后,我就辞职了,不想见爸妈,不想找朋友,吃不下,睡不着,就这样满腹心事、一肚辛酸,在这些日子突然发现,活了二十几年,身边居然会那么寂寞,没有一个人可以分忧解愁。既然你来了,多留一会儿,听我诉诉苦吧!”这个叫糖糖的女人弓着背,脸上带着几分悲哀和殷切,望着门边那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抱臂斜倚在门边,静静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不论怎样努力,糖糖都没有办法看清他的五官。
“你有没有过某种信仰?就是坚信有一个人、有一种感情是完美无缺、光华灿烂的?……我有,或者应该这么说,我曾经有过,那就是正铭。那天是除夕夜,为他做了又鲜又嫩的肉眼牛排,我们在烛光下喝了红酒,他的祝词是,希望糖糖越来越美丽可爱,我的祝词是,希望五年恋爱、三年同居后,在新年的这个情人节,我们终于能修成正果。
听我这么说,正铭突然不说话了,脸上浮起那种捉摸不定的微笑,随后我们接吻、欢爱,在他睡去后,我照例看了他的手机,有一条署名‘艾艾’的短信,写着:她甜,我苦,放心!就算你大婚,一样能尝到人生百味。像以往那样合上手机,放回他枕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正铭故意不删掉某些短信,他用这样的方式,向我传达他想要传达的意思,有时候我想,其实我和那个看不见的艾艾一样,各自为拥有他的部份而沾沾自喜,以致盖过了失去他另一部份所感到的悲哀,艾艾比我更可怜,只能用洒脱疗伤,而我,可以用婚戒!”
糖糖向男人的方向抬起苍白细瘦的左手,右手食指压在左手无名指根,那原本应该有一只戒指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圈发白的戒痕。
“2月12日,一切正常,他一早就来到这里,问我婚礼准备得怎样?我们在楼下小饭馆里吃的午饭,他说,明天不过来了,14日一早直接去我父母那里接我。
骨声(2)
其实,我是个不适合婚姻的人。正铭对我说,他是那么好看,鼻子嘴角带着属于雄性的精致,还有那种垂下眼帘,又像羞涩又像诚恳的叙事方式,就这么垂着眼对我说着,如果选择了我,大概就相当于选择那种,一般女孩不会喜欢的生活方式,这样也可以吗?
我啜着酸奶,认为他是在说艾艾的事,那时候突然有些难过,虽然多了只戒指,却也少了更多选择,我和艾艾,到底谁更悲哀,真得不太好判断呢!真得可以吗?正铭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望着我的脸色,心头一暖,傻女人得永生……不知曾经从哪里听过这句话,为了这么深爱着的、温柔可亲的正铭,做个傻女人吧!这么劝慰自己,并向他坚决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正铭说,吃完饭就告辞了,临走时彬彬有礼地吻了我的脸颊,嘴唇又湿又凉。
2月14日五点我就起床了,化妆师、闺蜜、伴娘围着我转,八点才收拾妥当,八点半手机发出细细短信铃声,打开看见署名正铭的一条消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伴娘问我是谁发的短信,我满面笑容地说是天气预报,摸了摸白纱手套下的戒指,玫瑰金,有三颗小小碎钻,导购小姐说这叫三口之家,紧贴着指骨,带着我的体温,这就是我和正铭的婚姻呢……像有生命,如此真实。
是承诺吧?对于那条不明所以的短信,我不看不听,也不愿意深想,这世间所有爱情的最终归宿,不外乎有谁要走、有谁要留,可是,承诺就是承诺吧?正铭的心飘得再远再高,也有一根线系在这只戒指上,想到这个,很安心呢……九点整,约好接亲的时间,没有车,没有人,我看着爸妈越来越不安,背着我,躲到另一个房间去给正铭打电话,家里虽然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花,气氛却那么可怕。
十二点是喜贴上酒宴的时间,十一点半,妈妈终于将我拉到一边,忍着眼泪问:糖糖,怎么办?我笑着说去呀,车队说不定有什么事,正铭已经等在酒店了,妈妈哭了,爸爸脸色铁青,伴娘和闺蜜脸上已经半点笑容都看不见了,我提起拖在地上、长长的蕾丝裙摆,向呆愣的众人笑了:愣着干什么,打车去呀……时间快来不及了!
酒店里已经来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双方宾客,男方迎亲的人却一个也不见,穿着蓬松的婚纱坐了四个多小时,其间,宾客一个接一个偷偷溜走,伴娘和男友找了一堆朋友,浩浩荡荡跑到正铭家去兴师问罪,吃了个闭门羹,妈妈号啕大哭,爸爸拍案而去,天地间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覆着黯红桌布的一排排圆桌之间,看着粉红色玫瑰和白色百合搭起的拱门,那么冷,那么静,好像永恒……
知道应该怎样,才会使过去的坚持与努力不会变成一个笑话?那就是继续坚持努力下去呢……就这样,辞了职,不见亲友,深居简出,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可怜,只是坚信,那只戒指,迟早会将正铭带回我的身边。爸爸被我的自轻自贱气坏了,不许任何亲人过问我的消息,随着时间流逝,还有我的固执与不通情理,旧同事和老朋友也慢慢减少了拜访,积蓄越来越少,终于支撑不住了呢!
骨声(3)
这套属于我的两室一厅,是父母很早前就给我准备好的婚房,动了念头,将另一间书房租出去,在正铭回来之前,没有心思工作,房租应该可以支撑我的日常生活吧?这么想着,登出了租房信息,没多久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不计较房租,也没有什么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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