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坐在病床上——嚎叫声就是由他发出来的。韩虹正戴着间接检眼镜检查他的眼底。
“什么情况?”任鹏飞进门就问。
“医科大的学生。刚送来。很奇怪的症状。突然起病。球结膜水肿,前房积血,现在玻璃体似乎有液化迹象,视乳头苍白,另有视网膜中央静脉阻塞性出血迹象。”
“玻璃体液化?眼压多少?”
“非常高。刚来时测量接近50毫米汞柱。小孔镜检查视力,左右眼都不到0.05。”
“检眼镜给我。”任鹏飞站到病人身边。
“奇怪!怎么会这样?”任鹏飞边检查边说,“巩膜似乎也有混浊出现,病史问过吗?”
“身体一直健康。无即往发病和手术史。无过敏史。无家族发病史。”
“通知手术室,准备眼底探查术。越快越好。虹膜好象也有脱落。”
检眼镜下,被完全暴露的眼球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正在迅速地混浊和暗淡下去。
“全麻好了吗?气管插管准备。”任鹏飞向麻醉师简单地询问。
手术由韩虹主持。任鹏飞站在旁边担任她的一助。
“不要用开睑器,对眼球压力太大。用眼睑缝线就可以了。”任鹏飞说。
韩虹点点头,手下迅速动作起来。此时的每一秒对病人来说都是宝贵的。
手术刀片寒光闪闪。韩虹沿着角膜巩膜缘做了一个360度结膜切口,然后用肌肉拉钩仔细分离四条肌肉,暴露巩膜……
“天呐!”任鹏飞在旁边发出低声的惊呼。
原本应该呈现胶质透明的玻璃体已经变得如同稀桨糊。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血液不断地渗出来。
“可能是病毒或细菌感染所致。”任鹏飞喃喃地说。
“但病人没有任何全身症状。不过,还没做实验室检查。”
韩虹的话倒是提醒了任鹏飞,“对了,留下标本!马上送微生物实验室。”
韩虹点点头,“玻璃体还留着吗?我怕来不及了。”
“切除!用三通道法做玻璃体切除术!”任鹏飞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韩虹点点头……她拿起注射器接到玻璃体切除手柄的吸引管上,先吸取玻璃体标本。
旁边的护士很快接过装好标本的试管。“注明加急!我要马上看到报告!”任鹏飞大声地叮嘱。
脱下手术衣,站在消毒洗手槽边洗手时韩虹说:“任主任,你怀疑过核辐射吗?”
“辐射?你说放射线?”任鹏飞拧紧水龙头。
“我以前看过一些资料,在日本广岛与长崎的原子弹爆炸中受伤的人中,有些人会出现类似今天病人的症状。眼球溃烂,出血,液化……”
“我还是怀疑病毒与细菌感染。医科大应该不存在暴露在外的放射源吧。就算有,也应该是集体发病才对。不过,可以调查一下。”
韩虹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二人边低声继续讨论边往手术室外面走。
“任叔叔!”
任鹏飞停下脚步——原来是任雪菲。她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正站在手术室外面。
“小菲啊!周一你不上课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任雪菲满脸焦急,“任叔叔,他的眼睛要紧吗?”
“谁?那个小李?”
任雪菲的脸有些红了,“不,是刚才动手术的那个,陆涛。”
“陆涛?哦。”任鹏飞想敢情又是任雪菲的某个同学,“很难讲。现在还没有查清病因。我们要等实验室的报告出来。”
韩虹已经认识任雪菲,冲她笑了笑。然后准备转身离开。“韩医生,”任鹏飞又叫住了她,“尽快做血常规,还有……查一下电解质、维生素有没有异常。全部加急。”
接着任鹏飞又边走边对任雪菲说:“我们刚对那个陆什么……哦,陆涛……做了眼底探查,还有玻璃体切除手术。没办法,以后只能做人工玻璃体移植了。这还是在病情没有恶化的前提下。”
任雪菲半张着嘴,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半晌才带着哭腔说:“昨天还挺好的啊。今早怎么就会这样。”
任鹏飞把主任办公室打开,“进来坐坐吧,小菲。我还有话对你讲。”
……
一罐百事可乐放在了任雪菲面前。
“我看你都快成居委会主任了,小菲!天天都在当活雷锋,”任鹏飞打着哈哈说,“上次的小李也是你送来的吧?这次又是你的同学?要以学习为重啊!光阴似箭……”
任雪菲此时哪里有心情去听任鹏飞的说教,她打断任鹏飞的话接过来说:“任叔叔,是不是他的眼睛很难保住了?你告诉我实情好不好?”
任鹏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实情就是……他和那个小李的情况一样不妙。疑难病症呐!就算痊愈,恐怕也会有后遗症。你和他很熟?”
任雪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是98级的学生,就在咱们附院口腔科实习。认识他……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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