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四处看看,并没有人呐!于是将那卷字画拿在手里,迅速的走到门外走廊上左右瞧瞧,也没有人呐!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了?
我再次回到书桌旁,将那卷画册小心的打开来。那是一张少女的画像,背景是个月夜。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月中的桂影、玉兔依稀可见。一位少女侧身站在树下,像是在‘拜月’的样子。少女穿着湖蓝色的立领掐腰园边小褂儿,黑色的百褶长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边带布鞋。白皙的瓜子脸,两弯细眉,一双盈盈秋水,显得非常沉静、朴实,两条乌黑油亮的大发辫垂在胸前。
就这身打扮,使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不就是我刚才在书架上选书的时候,恍惚间看到坐在窗前的那个女孩儿吗?她原是画中的人物呀!我怎么刚才会看见她坐在书桌旁边呢?是幻觉吗?我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呢?我正想着,猛然又发现画中的这个女孩子回头对我莞尔一笑。
我更是吃了一惊,心里扑扑直跳。狠狠地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时,画中的少女仍然很虔诚的在‘拜月’。(民间七夕有‘拜月乞巧’的习俗,由来已久。七夕这一天,女孩子们在这个充满浪漫的节日晚上,仰望天空中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除了乞求针织女红技法娴熟之外,更是要乞求姻缘巧配。
过去,婚姻是决定女孩一生幸福的终身大事,所以,世间痴情女孩会在七夕这天晚上,趁夜深人静时刻,对着星空祈祷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
这是一副极普通的画儿,甚至没有很规矩的印章。只是画着一个女孩子在拜月,但是画像的右上方却提着一首词:幽宫丛桂暗飘香,玉兔声声捣药忙。知是梦魂归广寒,见仙子,殷情邀我游御苑。我叹独行知音少,唯将书画作侣伴。泼墨丹青何人赏?浑无据,此魂已在画中依。
是极工整的几行小楷字,这阙词我怎么如此熟悉呢?我仔细的回忆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梦中听到的那阙词么?这画上的女孩儿会是谁呢?
我正想着,发现画中的那个女孩子又扭头对我淘气的眨眨眼睛,嫣然一笑。这幅画儿是活的么?我实在受不了了,将画儿放在书桌上,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边跑边想着,舅妈说妈妈在厨房帮着做饭呢!我一口气跑到了厨房,快到厨房门口就喊着:“妈妈,妈妈!那幅画儿活了。”
妈妈马上从厨房走出来,莫名其妙的说:“慌什么?慌什么?什么活了?你在这里是老大姐呢!怎么说话这么语无伦次的起来?你一言一行,都要给弟弟们做表率啊!”
舅妈也从厨房走出来,平和的问:“兰心,你不要慌,慢慢说。”
我站定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我在书房中听到、看到的都讲给舅妈和妈妈听。妈妈将我拉到厨房灶台旁坐下,看着她们做饭。
妈妈也坐在灶台边,帮着给灶里添柴,舅妈站在灶前炒菜。舅妈听我讲完,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笑笑说:“兰心,你有福气呢?”
“福气?”我奇怪的问:“什么福气?”
妈妈接口说:“我们家是有一位爱画画的女孩儿,论起辈分来,应该还是兰心的太爷爷那一辈人。当时是方家的小女儿,从小聪明伶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都精。”
舅妈插嘴说:“我听婆婆都讲过,都说那位小姑,画的花儿还闻得到香味呢!”
妈妈也说:“咱妈当年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小姑天生就聪慧,特别有绘画的天赋。为人又和善,逢年过节常常给亲戚们送年画儿过去相贺,极得亲戚们的口碑。就是左邻右舍的人央求她画个画儿也从未推辞过,哎!这个小姑千好万好就是身体不好,小小年纪就因病去世了。”
舅妈想着又说:“哎!婆婆不是曾说,这位小姑去世后,家里人还听见过她的琴声么?”
妈妈笑着对舅妈说:“你来咱家也近十年了,你听见过琴声吗?”
舅妈呵呵的笑着:“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像咱这大老粗怎么会听见什么琴声呢!”舅妈将锅里的一盘豌豆炒韭菜用盘子盛起来,仍然放在灶台上。我连忙说要接过来,放到桌上去。
妈妈说:“咱乡下都是放在灶台上温着的,等饭菜都熟了,再一起端上桌。”
舅妈又说:“前些年大哥的儿子考大学,说乡下安静,能静下心来复习。特地暑期跑回来温书,就说曾听见过琴声呢!”
我忙问:“难道健哥哥也曾看见过她吗?”
舅妈笑笑:“这倒没听他说过,他只说听见琴声了。”又叹气说:“嗨!你们这些读书人总在意琴啊、画儿呀的,咱在家里住了十来年了也没听见过什么琴声。想是老祖宗也知道咱不是那块料,才不让咱听见。”
饭菜做好了,舅妈问:“兰心,饿不饿?饿了咱就早点开饭。”
我说:“我刚吃了西瓜的,现在还不想吃。”
“行了,那咱也‘完成任务’了。”舅妈笑着去洗手:“反正饭菜现成的,什么时候饿了就开饭。”
妈妈又问:“兰心,那幅画儿你放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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