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璇子年轻光洁的脸,忍不住也笑起来,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可能。
我和璇子的相遇也是奇特,那天去试衣,穿了件棉布旗袍从试衣间出来,一个陌生女子恰好回过头来,隔了一架子裙子看到我,登时呆了,我还以为她惊艳,不料她却一个人跑去旁边坐着发愣。我买好衣服要走,这女孩却突然跳起来拉住我问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个冒昧的人,她便是璇子。
据璇子说,当时我被她吓得倒退三步,弄得她脸都红了,也就是她那一阵脸红,打消了我心底的疑虑。
后来璇子告诉我,当时我被那架裙子挡住了下半身,盘着发髻,穿着旗袍的模样,象极了家里一张老照片,只不过是上了颜色——这她也是后来才想起,当时只觉得那女人异常眼熟,总觉得什么时候认识过,却一时想不起名字。
据她说,家里那张照片上的女人,衣服发饰,眉目表情,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我,璇子当时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虽被这个奇怪的女孩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想也没什么大害处,也就给了她。过了两天她打过电话来,对我说起那张相片,总觉得说不定我们有血缘关系,又告诉我,她的老家是C省江城县榕镇,我听了有些发呆,觉得这个地名说不出的熟悉。
榕镇榕镇榕镇,我在心里反复的念了好多遍,渐渐的找到一些线索和片断,大约在几年前,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在我的记忆里,大学毕业直到工作以后第一年的记忆都相当清晰,但是后来的事就变得十分模糊,尤其工作第二年以后那段,基本上就那么丢失了,偶尔会有一两个场景突然冒出来,正要仔细思索,那点记忆的碎片却又溜走了,象水里捉不住的游鱼。
丢失的那段记忆之后,是一些模糊的影象,总是有白大褂在眼前晃来晃却,四处是雪白的,因此我倾向于相信妈妈的解释,我是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至于记不起来的那段,妈妈相当的轻描淡写:“还不就是教书?后来生病了,成天在医院,还能有什么事?”从没有人向我提过榕镇。
想起榕镇来时,我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打电话回去问她。她仍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哪知道你的,头脑一发热就去乡下了,你在那里的事我又不清楚,有什么好讲?回忆不起来的事就算了,伤脑子。教书匠的生活,上课下课,三点一线,你以为会有什么?后来就是生病了,我们接你回来养病。操心都操心死了!唉,生个孩子就是判无期啊,老都老了,还以为享你的福,结果操不尽的心
妈讲到后来有些愤愤的,我倒觉得理亏,作不得声。只不过,小镇的生活里,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病好之后,面对的是另一坐城市里的新家,虚弱的我发现孙浩竟然许久不来看我,问起来,妈妈愤愤的说,在我病的时候他早已离开我了。我听了万念俱灰,足有三天不吃不喝,人瘦得脱了形,其实现在想起来真是没必要,据妈妈所说,他离开我都已经整整两年。
三天后,我想回来,我生这么重的病他可以一走了之,为这样的男人伤心有什么意思?这才又慢慢的缓过来。后来再想起那一场浪费了四年时光的爱情,我只为自己觉得不值。
但是现在,我不敢相信妈妈的话,或者确实是我在小镇时做了什么对不住孙浩的事,才使得他离开?杨光与我之间,倒底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苦苦思索,想起来的,却不过是一起聊天,散步,吃饭之类。可以肯定的是,在我找回的这一段记忆里,虽说一开始我确实是对他有异样的感觉,可是后来却不过是一般的男女邻居。
是不是,我们后来,怎么了?
我拼了命的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在等着璇子放五一假,好回家去拿来那张相片。那张几十年前的旧照片,真能打开我的回忆之门吗?
这些天我常常走神,过马路忘记看红绿灯,切菜伤着手指。我不敢肯定是否应该找回那段记忆,本来我已经丢下了对于孙浩的那份感情,但是,如果真是我对不起孙浩,那么孙浩就是被冤枉的?也就是说,也许他原来值得我去珍惜?如果,他真的是我曾经认为的那么的好,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经历一次伤心?
千方百计地,我找来旧时同学的电话号码,每个人都告诉我,孙浩和他早断了联系。孙浩,这个曾经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人,竟然这么凭空消失了。
“璇子,我有些害怕。”
“什么?”
“我不能肯定知道那些事,到底是不是好事。”
“那你还想要那张相片吗?”
“不知道,我相知道,又怕知道。”
“那我还是拿回来吧,你到时候再作决定。”
璇子在电话里和我告了别,她的飞机起飞,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半空。整个下午,我心神不定。
不想一直这么紧张着,于是约宏伟出来。可是注意力始终放不到他身上。
“这些日子你怎么了?”宏伟看出了我不对劲。
“没事。”
“我看你总是尽不在焉的。”
“是吗?”我抬起头来,努力做出很精神的样子看定他。
“是啊。”他伸手摸摸我的脸:“你身体不好,自己一定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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