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去问过关在小屋里的大公主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她的一生,只为祭祀而活着,这是她唯一的用处 。
她得到族人的尊敬,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爱惜她,而是因为她的生命是和“祭祀”连在一起的。
其实,一个濒临绝种的小族,永居深山,这辈子注定无名无利、无权无贵,祈那么多福有什么用呢?
也许真的是上天偏有错爱,这么一个小族,竟然一直顽强地繁衍到了现在。
这一代侉裔族的大公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红颜美人多薄命。”她命中的劫数,竟然在她二十岁的那一年就早早降临了。
那一年的侉裔族祭祀大典。
大公主已经提前被关进了密闭的屋子里,除了送水的丫头之外,任何人连和大公主交谈一句都不可以。
祭祀那天,大公主才被放了出来。可是在大典仪式开始的时候,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当大公主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三头牲畜的头颅上时,鸡和猪突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蛇剧烈地扭动身体想要逃走,祭桌被打翻,供品滚了一地,三只牲畜趁着混乱逃跑了。在一片骚动之中,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瞬间浇灭了祭坛中熊熊燃烧的大火。
这是侉裔族有史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奇事,所有的人都惊惶失措,认为这是一个凶兆。
很快,恼怒的大长老查出了事情的起因——大公主。
原来大公主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所以她的血才会令涂了秘制松油的牲畜受到惊吓。
大长老勃然大怒,下令将大公主吊在祭坛的柱子之上,想借此引那个男人出现。他发誓一定要用这对狗男女的鲜血来洗刷他的耻辱和平息全族的愤怒。
第二天,那个男人真的出现了。他和大公主一样的年轻,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怯意,可是他还是勇敢地走来了。
他对大长老说,只要放了大公主,他愿意让大长老用最恶毒的方法来处罚他。
大长老思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先留下大公主的命,因为当时在族内,一时还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圣女替补。但是他一定要用最狠毒的方法来处置这个男人——他要将这个男人处以刀剐之刑,并且将这个男人的魂魄永远镇于祭坛之下受烈火的煎熬。
男人死了。在临死前,他失去了光芒的双眼疲惫地望着大公主,似乎还有许多的话要说。
男人死后,大公主终日哭泣。后来,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她的眼睛哭瞎了。
大长老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放走大公主,但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回到侉裔族。
“柳青,你讲的这个故事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小清虽然听得很入神,可还是没忘了先前的话题。
“因为,我就是当年的大公主。”
小清和洪力全傻了眼——柳青,这个经常歇斯底里的女子,就是那个神秘巫教中的圣女?
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慢慢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吗?”小清问。
“这要多谢大长老对我仁慈,他放我走的时候,治好了我的瞎眼。而且,大长老告诉我,有一种办法可以将我心上人的魂魄从祭坛之下救出来,让他得以安息。但是必须由我自己去完成,因为他身为大长老,是不可以放走囚犯的。”
“是什么办法?”
“逢十月十五之日,月圆之时,只要月亮中出现人影,我就可以愿望达成!”
“什么?”小清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柳青,先前那个故事还是挺动听的,可是这个说法就太幼稚了吧?月亮怎么可能出现人影呢?你不会说的是嫦娥吧?”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如果不是你们追着问,我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柳青,我们不是怀疑你,”洪力早就沉醉在那个故事里了,他倒更愿意相信柳青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十月十五,月圆之夜,月中人影’,那只是大长老口中的一个传说啊,如果等不到这一天怎么办?”
“是啊是啊,”小清忙不迭地又插进来说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哪会有什么魂魄?”
“你错了,”柳青平静地看着她,“肉体只是灵魂的一个寄居所而已,肉体死了,灵魂还要寻找新的归宿。即使肉体再次死去,灵魂仍然永存,生生不息!”
柳青冰冷的声音中竟然有了一种热情,像是已渐渐看到了希望。
“柳青,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听起来就跟借尸还魂似的。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满天飘的都是那种东西。对了,老大,”小清猛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听说山里面那种东西最多了,会不会……”
“别胡扯!”
“她没有胡扯,”柳青用纤细如葱的手指指着那口井,将话题又扯回到“女鬼”上来,“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先有冤魂后才有厉鬼’,正因为冤魂不散,怨气未消,所以女鬼才出现。否则,你们有更好的解释吗?我知道,你们是不相信那些关于巫师的传说的。”
洪力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怀疑,因为我和小清的师父就是一个巫师,我们这次奉师父的命令上山,本来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可谁知一个雨夜过去,发现同来的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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