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们庆幸之时,越野车又发出异响,行驶了一小段路,熄了火。
“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牢牢握紧了手中的猎枪,也许只有枪才能稍稍缓解我们内心的恐惧。
小四重新发动汽车,可怎么也点不着火,他诧异地盯着油表,说油没了。
“下午不是刚加满了备用油吗?”柳三说,但油表的指针确实表示,油量为零。
几个人骂骂咧咧下了车,我裹紧了大衣,夜晚的可可西里比白天要恶劣得多,狂风像鬼一样嚎叫。
原因很快找到了,有人在油箱底上弄破了一个小洞,油全漏光了。
“是谁干的?”我冷冷地说,这个洞显然是人为的,被某种硬物刺穿,而这一大片地方,除了我们自己,根本没有外人。
他们开始纷纷为自己辩解,好像我会怀疑到哪个人的头上,我知道,这些人都很怕我。
“大哥,会不会是那只手……”阿吉颤抖着说。
提起柳三看到的那只手,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噤。虽然我们没有亲眼看到那只手,但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副可怕的景象: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的鼠洞钻出来,死死拽住我们的车。
今晚的高原也好像特别寒冷。
“你们看!”老二指着车灯照射的地面。
我们这才发现,车子抛锚的地方,到处都是鼠洞,密密麻麻,每隔几步就有一个。
在地底下,这些鼠洞是不是都连通着?那么,这一片地方,就像一个钻空的地层,地表下到处是这种血脉一般的网状空洞,成千上万只老鼠在其间活动,而在这些老鼠中间,也有不少像刚才那只连体鼠这样的畸形怪物吧?还有那个拖住我们汽车的东西,它又是个什么怪物?
这种念头,只要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现在最糟糕的是,我们开不了车,在荒原中,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想要徒步穿越无人区,几乎不可能。
恐惧就如这黑夜一样,蛛网般蔓延上我们的心头,渐渐夺走我们最后的勇气。
“怎么办?”他们问我,虽然平日里,我们弟兄六人在地方上也是威风赫赫,此时,却像一群被大人抛弃的孩子,无所适从。
胆小的阿吉吓得哭了起来,我真后悔把他带出来,这小子不适合干这行。
“找个地方搭帐篷,住一宿,等天亮再说。”我想了一会,说道。在漆黑的荒原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大伙儿都不愿意与这些老鼠同眠,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分工合作,七手八脚从车顶卸下野营设备,找了圈鼠洞稀疏的地面,又弄来些干草苔藓把几个鼠洞堵住,架起营帐。
每两人一顶帐篷,我和柳三、小四和老二、阿吉和老五分别搭档。
我蹲在地上抽着烟,袅袅烟雾里,那三个帐篷看上去就像三个坟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好的幻觉,操他娘的,真衰!
在这样的帐篷里躺着,好像快要窒息,我无法入睡,也许是过度紧张,胃里抽搐,便从睡袋里坐起来,开始啃干粮,干粮有些发硬,咬在牙间,咯咯作响。
“老鼠……老鼠……手……手伸出来了!”柳三的梦呓令我背后一阵阵发毛,我扔下干粮,在黑暗里乱摸睡袋旁的枪,还好,它还在。
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我是那样胆小。
帐篷外的疾风一声紧似一声,好像有无数的亡灵在呼唤,我只好又把自己缩在睡袋里,连头也不敢露。
但是,我听到了响声,因为耳朵靠近地面,我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嗒嗒嗒嗒地响着,好像有谁在地底下走动,但又确定不出方位。
是那个东西吗?我感到睡袋里越来越冷,不禁索索发抖。我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从睡袋里爬出来,去推熟睡中的柳三。
“手!手伸出来了!地底下有人!”柳三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赫然发现有人在他身边坐着,浑身剧颤了一下。
“是我!”我低声说道。
柳三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认出我,舒了一口气。
“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人在地底下盯着我们。”柳三恐惧地说。
“你听到了吗?”我小声说。
“听到什么?”
“脚步声!”我说,“你趴下去仔细听听,好像有人在走动。”
柳三看了看我,伏下身子,把左耳贴到地面上,他的眼睛睁大了,嘴唇发紫。
“是有脚步声,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好像……好像就在帐篷外。”柳三颤抖着。
一听到这话,我立刻紧张起来,慌忙端起猎枪。
“灯,把照明灯打开!”我说道。
野外照明灯在帐篷里点亮了,却好像电力不足的样子,光线黯淡,把我们的面目映得特别可憎。
篷布上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形的影子——它就在外边!
我把子弹推上了膛,做好射击的准备,示意柳三拉开帐篷的拉链。
帐篷哗地被打开了,当我正想扣动板机时,却在准星里看到了阿吉。他脸色发白,弓着身子,站在帐外跺着脚呵气。
“臭小子,怎么是你?”虚惊一场,我生气地收了枪,还好刚才迟疑了一会,不然就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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