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抱着睡袋钻了进来,浑身发抖,唯唯诺诺说:“大哥,我在那边挺怕的,五哥不说话,睡过去就像死了一样,让我跟你们过一夜吧。”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骂道,“刚才我差点打死你。”
柳三拉上帐篷,为阿吉说了几句好话,我装作勉强答应把阿吉留下,而实际上,内心里我也想他留下来,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安全,只是对不起独自昏睡的老五了。
阿吉在帐篷的角落里铺好睡袋,钻了进去。
灭了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却毫无睡意,听到柳三和阿吉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的声音,原来他们也睡不着。
“大哥,我们是不是触怒高原的神灵了?”阿吉突然问道。
听了这个问题,我从内心里颤栗起来,好像帐篷外有很多人影在晃来荡去,不知道是神还是鬼。
这片土地像是有生命的!
“不要胡言乱语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我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喝道,为自己壮胆。
“老大,我看不对劲,天亮后,我们就回家吧,也不要打什么藏羚羊了。”一向大胆的柳三也说。
要是能回去,就算白送给我一千只藏羚羊,老子也不干了!我在心底咕哝着,但我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免得兄弟们笑话。
静默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外面的风声小了很多,却好像变成了垂死老人的呻吟,让人不由自主地冒冷汗。
“大哥……”阿吉又说话了,那声音听上去阴森森的。
“你又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
“我觉得,我觉得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阿吉说,“真的,刚才在五哥那帐篷里,我就感到除了我们两个,帐篷里好像还有第三个人。”
“咦?”柳三噫了一声。
“我一有睡意,就觉得黑暗里有一双手在摸我的睡袋,那双手很冷,很柔软,就像没有骨头,有时又很硬,硬得像铁棒,我害怕极了,却叫不醒五哥,所以才跑到您这边来。”
我被他说得打了个硬颤,坐起身来吼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再说我把你扔出去!”
阿吉被我一吓,马上不敢吱声了。
帐篷里出奇地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有了睡意,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很多羚羊和老鼠,都长着人的脸。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高原上的风停了,谢天谢地,这个恐怖的夜晚终于平安地过去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我大嚷着,把同伴们从睡梦中拉出来。
看来大家睡得都不好,灰着整张脸,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精神反而比昨天更差了。
“昨晚谁在外面走来走去的?”隔壁帐篷的小四打着呵欠问。
“是我,我跑到老大的帐篷里睡了。”阿吉回答。
小四和老二看了一眼阿吉,好像不信他的话,柳三替阿吉作了证,但是小四说,昨晚听到有人在外面绕着帐篷走了一晚上。一听这话,我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老五?老五呢?”我这才发现,一直没见到老五。
老五还在帐篷里睡觉吧,这个木讷的人很嗜睡。
我们走到老五的帐篷前叫他起来,但是没有人回答,我感到不妙,拉开帐篷的链子,吃惊地发现,帐篷里根本就没有人。
我钻到帐篷里摸了摸老五的睡袋,冰得吓人。他肯定老早就没在帐篷里了。
03
“老五!老五!……”我们在四周呼喊着他,但这些呼唤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晚我出去的时候……五哥睡得还很熟的。”阿吉像做错了事,低声说道。
现在可没有闲心追究谁的责任,老五的失踪让我们感到有一种透入骨髓的可怕。他会去哪儿呢?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老二突然指着远处喊。
黎明发蓝的沼泽边,有个白晃晃的东西支在地上,像从地里长出来的某种植物。但是,我们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截人的手臂,从地底下伸出来,似乎向我们招手。
看到这诡异的景象,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纷纷去拿猎枪。
“我要杀了这鬼东西!”柳三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叫,用猎枪瞄准那条怪异的手臂。
“等等!”眼尖的小四阻止了他,随即我也发现了手臂的秘密。
因为那截手臂上有一条青蛇的纹身图案,这正是老五的标志。
“那是老五?”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壮起胆量靠近那条手臂,果然,这手的确是老五的,它从一个鼠洞里伸出来,还在微微抽搐。
真是活见鬼!是谁把他埋在了地下?我们的脊背阵阵发凉。
“他还活着!!快!赶快把土挖开!”我喊道,其他四人回过神来,从车上找来工具,拼命挖这层冻土。
但是,不知是因为害怕紧张,还是冻土实在太硬,费了好大的劲,才挖下半尺,泥土中露出老五的头发,我们又改用手刨,终于看到了老五的眼睛。
这是幅让人噩梦缠身的情景:泥坑里,老五只露出一半的头,眼睛之下都埋在土里,皮肤发紫。他竟然还可以睁开眼睛,翻着一双白眼盯住我们,好像要跟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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