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得了机会,一个鹞子翻身向密林深处去了,将军看他如此匆忙,心中十分好奇,于是悄悄跟在后面,想去探个究竟。
那老僧似乎也顾不得背后是否有人跟随,只是一心赶路,转眼之间就到了一株大树之下,那树下早已摆好香炉纸钱等物,还有一个木雕人形,以及几份供品。老僧早已丧失了最初的气定神闲,慌忙撩起僧袍双盘坐下,掏出火折子点燃线香,举起铃铛开始唱念。
念了许久,月亮已经完全不见,周围漆黑一片,只看到线香微微的火星,伴着老僧越来越大声的唱念忽明忽暗。随着僧人声音愈来愈尖锐,将军方才发现,前面的那棵大树竟然跟人患了疟疾一样,不住颤抖起来。
等老僧念厉声完最后一句,大树剧烈一震也安静下来,随后噼里啪啦掉下很多东西,看样子似乎是骷髅骸骨,听见老僧悄声道了一句:“有劳各位了!”
说罢将中指塞进嘴里,一使劲咔嚓咬断了,用鲜血在树下淋了一个大圆,合掌祈祷:“以我血肉,遍飨怨求;执刀以往,天下尽伤!”
将军看到这里,方才明白这是一种收召怨气的仪式,思索再三,觉得此人行法诡异莫测,即便推翻清室,于天下苍生也无有益处。
此时老僧再次盘腿坐下,哼唱起不知名的曲子,虽然听不懂,但是一种销魂蚀骨的乡愁徐徐铺开,那木人也开始跳动。将军知道这是怨气聚集之后,用这思乡曲子来唤起客死人的愁绪,以便借机控制他们。
不能再等了,将军暗暗告诫自己,于是宁神定气,默默念颂起了《普贤行愿品》,一时间悲心大起,冲淡了这冷冷的怨愁,那些从树上跌下来的骷髅骸骨,也不由微微颤抖,木人却不再跳动。
老僧立刻觉察有人捣乱,但是他所学乃是一些旁门左道,怎和这至正至阳的却无形无相的《普贤行愿品》对抗,老僧比划许久,法术却无从提起,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缓缓离去,这一回再不是飞扬跋扈雄赳赳的步伐,神气全无,宛然一个行将就木的消瘦老者。
等老僧离去良久,将军方才回到南坡,趁着夜色进入了洞中。在洞中他首先看到了这些木人兵士,等待蛇腰榕长大之后,侵入木人关节,那时候这些木人就和真人无二,足以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再看那具棺椁,更确定这棺中确实是老僧的祖先,将军看了一会,觉得既然老僧施法不成,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正要离开时,听见棺中阵阵巨响传来,响了一会,突然石椁猛力移开,跳出中间一条蟒蛇,那蟒狰狞丑陋扭动不止,正努力在甩掉身上的死皮,洞中有鬼虱幼虫的微光,可以看到那蟒双眼眦张,红光暴涨,似乎发狂一样。
将军见状知道不好,知道这是昨夜做法的结果,因为法术未成,所以这东西非蟒非龙,煞是危险。连忙上船坐入陪葬者的缸中,盖上棺椁,入了三昧定境,靠自己的全身修为,来压制毒蟒的怒火,这一坐竟是数百年。浑然不觉这蟒何去,不过即使蟒蛇逃走,也只是一条普通的动物,不再构成大患了。
听到这里,我和唐朝山才算明白了刚才他们的奇怪举动。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是谁把大蟒拴在树上的?二胖猜测说:“可能是萧飞凤吧,他不是号称还有‘大事’未成?”我点头道:“有可能,萧飞凤大约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认为凭借这个就可以称王称霸,所以才那么自信!”
sheep拿出刚才从缸里掏出的书道:“难道就是这个?”我接过来一看,纸张早已发黄,封面隶书《天心要笈》,里面大略记载了行云布雨、御空飞行、下毒种蛊等各种法术。我看了看众人道:“难怪萧飞凤当时能够兴起沙尘借机逃跑,看来他是见过这本书的。”
再继续翻看,后面居然有各个时期的笔记,看了之后,我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根据记载,明永乐帝在所谓“靖难”事变中,有三次是在阵前刮起了莫名其妙的大风,使其化险为夷反败为胜,无独有偶,吴三桂和明军决战山海关时,也是一阵大风帮助了清军,所以清史中将其称为“神风”。
原来这本书最初属于道衍和尚——一个终生无欲无求,以造反为人生目标的出家人,正是道衍和尚兴起大风帮助了朱棣,再后来此书流落到吴三桂手中,因为被抢了陈圆圆并且被拘禁了老爹,吴三桂一怒之下帮助了清军。
将军从清军中盗得此书,一直带在身边,后来大约萧飞凤的祖先偶然看到,便学会了法术,并且传给后代。到此为止,我们基本上解开了大部分迷团,不管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暂时告一段落了。既然在将军临坐化之前已经将蛇腰榕和木人士兵处理完毕,我们便可以很轻松离开了。
在出去的路上,我感叹道:“多亏将军阻止了老和尚施法,否则历史或许就要改写了。”唐朝山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天道循环最为公平,没有万一之说。在山林中,某一毒物附近,必然有克制其毒的东西,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不让每一众生走上绝路。”
唐朝山这一番话虽然听起来迷信,但其中却蕴有深刻的道理,大自然的奥秘,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我问二胖:“那将军是跟你们说话呢,还是你感觉到他在‘说话’?”二胖回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感觉跟对话一样,有问有答,但也不同于一般的催眠,脑子都很清醒。”我暗暗点头,想起了渡轮法师和我祖父一起对付常五的那一场,看来,将军也是用了这一方法。
52书库推荐浏览: 梵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