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南宫寻左侧的陈心远也同样问道:“南宫兄是怎么逃脱那女鬼的魔爪的?”
宋作武和哑伯伯都敦促道:“且说来听听。”
南宫寻正欲表明是怀中的梨花簪救了自己一命,可即将出口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心中莫名其妙地反复出现“幽若”和“迷局”。谎道:“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用手掐住我的脖子,那时我自以为要死于她的手下了,却不料从她身后闪过一条黑影,她分了些神,我也得以有喘息之机。我伸手拨开她的头发,要辨认个仔细,她当时便一闪没影了。”南宫寻将那个女子的左脸生得如幽若一般,以及有关自己前几日与今晚遇见幽若的事都不自觉隐了去。
孙郎中的双手依然乱颤着。哑伯伯起身给他重新沏了杯浓茶压惊。身旁的慧卿此时总算开口,他细声细气地问道:“老师怎么了?”
南宫寻也关切地问道:“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晚辈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恐到了先生?”
陈心远道:“你们且别着急,等老先生缓一缓气再问罢。”
哑伯伯因见孙郎中出了满额头的汗,忙拿来手巾递与他试。
宋送武道:“老先生有话不防慢慢说来。”
孙郎中颤抖地说道:“‘白娘娘’她回来了!”
欲知仔细,且看下回。
第八回 不堪往事
青色的棉布将鬏起的高髻牢牢包在脑后,苍白的头发梳理得有条不紊。面部虽已落满了紧蹙在一起的皱纹,但刚毅的轮廓如历久弥新的年轮,历经世事沧桑后反倒更加鲜明。这是昔日的孙郎中。此时的他如奄奄一息的病人,脸色苍白不堪,寿眉下的慈目完全被惊恐和久远的思绪所代替。他用略微干涩的声音,将那段四十年前鲜为人知的往事娓娓道来。
四十年前,他那时候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十岁孩童。那年,他们老家害了一场蝗灾,他们村又是重灾区,可恐的蝗虫飞得满天都是,恼人的鸣叫声纵使过去了四十个春秋,依然不时出现在深夜,成为他的梦魇。
蝗灾整整肆虐了三年
。饥荒使那些老弱病残熬不过第一年的冬日便一拨接一拨相继死去,尸体堆积如山,该埋的地方都埋不下了,于是那些死了亲属的人家便把尸体放在露天,等待夜深人静了再偷偷背到别人的地里埋了。因为,他们信奉被蝗神带走的亲人若埋在自家的地里必定会带来灾难。
那年的隆冬转瞬即逝,暮冬的积雪在初见荼毒的日头下渐渐化成雪水,滋润着泥土底下的“幽灵”。春天还未真正到来,成批的若虫已从地下钻出。它们疯狂地吞噬着地里的庄稼,然后又疯狂地长为成年蝗虫。就这样,第二年的噩梦又开始了。
他们村是个大村,由于和临村相距甚远,所以加上周边广袤的土地,与其称作村倒不如称作乡。但即使拥有如此多的土地,在第二年的夏末也还是被深埋在地底的尸骸占据了。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大户人家逃的逃、死的死,偌大的一个村庄在虫灾发生一年半后,便少了六成的人。白日里谁家的门都是密闭着的,只有在蝗虫肆虐累了的间隙或要掩埋死尸的深夜,才会见到人。他们村成了名副其实的空村。
第二年燥热夏日的暑气一直延续到九月下旬。夏蝗老死后土地里又钻出了秋蝗。灾难似乎没有尽头。上头拨下来的救济粮经过层层苛扣和中饱私囊,原本就已所剩无几,再加上受灾地域的扩张,在那个颗粒无收的年月,他们村最后竟分不到口粮了。饥荒和虫荒蔓延得更加厉害,每天多会有人死去。有些人家全家都死光了,有些死了只剩一个,而最后那个不是死在空荡荡的自家宅院里,就是在寻觅食物的时候死在荒郊野外。人们为了食物相互残杀,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无人掩埋的死尸也在日渐增多。在酷热毒日的暴晒下,死尸散发出熏天的恶臭,也因此带来了瘟疫。周边村落的人为了保全自己村庄免受瘟神的迫害,纷纷自发组织巡逻。他们起先还会将逃到他们村的人遣回去,后来因为得瘟病的人多了,再加上外面的谣言以讹传讹,被抓住的人就再没有放回去过。据那些逃回来的人说,那些被抓的人已被外村人活活烧死了,烧剩后还会在地上留下一层厚厚的人油。
他们家在三年前还是响铛铛的大户人家,三年后就只剩下年迈的祖母和他了。他祖父是村里的地主,由于第一年蝗灾害得厉害,使许多租了他们家田地的农户缴不出地租。他祖父因与人家讨要说了几句气话,却不料对方破罐子破摔恶言相向,气得他祖父当时便旧病复发撒手人寰了。他父母死于第二年秋日,他祖母谎称去了外乡一时回不来。那时他还小,自欺欺人便相信了。
第三年的秋末,他祖
母也死了。那日深夜他紧紧地抱着僵冷的祖母哭了一夜,第二日凌晨,祖母的脸上出现了黑黑的尸斑,他因为害怕丢下她跑了。疯癫般地跑了整整一日才出村子。那日深夜他在寒冷的野地里度过了一夜——因为他害怕进周边的村子——那样会被活活烧死。
躺在野地的第二日清晨,一个美貌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幅画,并告诉他只要披上那幅美女画皮,便可以使自己成为一位妙龄少女,并且还能迷惑过那些巡逻的村民,进入村庄。他发现眼前的女子生得跟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便将信将疑地披上画,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他竟果真变成了画中的女子,而且长得跟给他画的女子一个模样。他们因此顺利地骗过了那些巡逻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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