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远接着道:“我先前那段遭遇虽十之八九是真实的,但惟独只许员外那段是胡诌出来的,偏生刘远山在那段事上借题发挥,你说可疑不可疑?当时试探他是真是伪,如今说来倒也是巧合。那日小虎同哑伯伯去集市买菜,我因想起一些事未同客栈的小厮交代明白,于是趁你们各自在房里,便偷偷去会他。我给了那小厮几两银子,差他以后再不许将我住过客栈的事告诉任何人。他拿了银子自然点头应允。那时我突然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便问他关于宋兄你同刘远山有没有来客栈住过。出乎意料,他对宋兄的外貌描绘得惟妙惟肖,可谈到刘远山时却大摇其头。由此可见,刘远山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没住过客栈就被带到老宅的人。他说自己因贫寒而来,哑伯伯点头配合。再同之前的事情一套,不就将他们之间的猫腻全展现了出来!”
宋作武道:“所以你认为刘远山与我们之间的不同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陈心远笑道:“没错。只是后来他为了弥补之前犯的过错,让自己的身份来了有个转变——装扮成偷鸡摸狗之人。而且今晚还更上一层楼,干起了盗墓。真真可笑之极。”
宋作武道:“于是你便借此机会将他弄得半死不活,目的是想让他背后的那个人看看,想从你手中抢走画皮就是这个下场。”
陈心远叹道:“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先前说过一箭双雕,如今细细想来倒不止。宋兄说的是一起;我穿上画皮同小虎合力将刘远山废了,然后小虎易容成刘远山的模样,将南宫兄骗得团团转,还让他重新得到了画皮,来一招栽赃罪名,这不就又是一起;此后不管刘远山还是南宫寻,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人让宋兄心生疑惑,因为南宫兄所述的是一面之词,刘远山拿的又是假画皮,这样一来,我们只要等到天亮,便可远离这是非之地,来个真正的‘金蝉脱壳’,这还是一起;然后就是混淆那个真正的白娘娘的视线,这又是一起。真真极其完美的局。只可惜假画皮做得太匆忙,南宫兄又极好事,将我们走的事说了出来,才让那个真正的白娘娘有机会同我们继续周旋下去。不过此刻任何障碍都已经清理完了。”他重新披上画皮。宋作武立刻陷入绝望之中。“你是最后一个障碍!”笑声随之响起,宋作武的神志逐渐朦胧起来,但还尚有一丝理智,艰难地问道:“此前的白娘娘是谁?”
陈心远停住脚步,用
女人的声音冷笑道:“他便是死在你之前的那个人!”
“哑伯伯?”
陈心远揭开画皮,失声道:“什么!难道他——”
还没等他说完,孙郎中便从隐匿处一跃而起,将手中的迷药撒向他的颜面。陈心远惊叫了一声,如困兽一般披上画皮向孙郎中扑去。宋作武的目光一离开陈心远的双眼,便发觉自己又能活动了,他一个有力的转身,跳到陈心远背后,模仿陈心远揭开画皮的样子,一把从他的脖间将画皮揭下。陈心远虽已中毒三分,但对面费尽心机得来的魔画就此失去,哪里肯依。他猛烈晃了一下头脑,登足将纠缠自己的孙郎中蹿开。孙郎中闷哼了一声,弹出了一丈远,倒地后迟迟不能起来。陈心远顺势纵身一跃,往手中拿画的宋作武背后袭去。宋作武只顾看画,冷不防吃了陈心远一顿拳脚。他虽是扑快,可不懂画皮的妙用,双眼又被迷惑住了。陈心远已经中毒渐深,按着宋作武拳脚的时候,头脑又是一阵混乱。孙郎中已从地上起来,见陈心远再次拿到画皮,便冲过去争夺。三人纠打在一起,难分难解。
山谷里过来的冷风吹落了树上的雨水,打湿了陈心远的全身,使他重新清醒了起来。他心内狂喜,口中大笑不止,正欲将到手的画皮再次披上时,却不料孙郎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快要披好的画皮拍飞了。瞬间,时间如凝固住了。陈心远眼睁睁地看着画皮随风往山下飘去,心里又恨又急,欲哭无泪。孙郎中也怔了一怔,抓住陈心远的手渐渐松开。倒在地上的宋作武虚弱地望着如雪花一般飘走的画皮,心中登时有说不出的迷茫——这是一种欲望极度膨胀之后突然落空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画皮的魅力。
陈心远怒嗥了一声,朝毫无戒备的孙郎中扑去,两人抱摔在一起,往洞口滚去。宋作武脱离了画皮后缓缓恢复了气力,站起来正欲制服陈心远,可伸手的那一招擒拿手慢了半势。陈心远和孙郎中已经滚出洞口,往一边的山谷滚去,随着两声凄厉的尖叫,两人纷纷从悬崖上落下。宋作武飞身过去,在半空捞了一势,但两人早已坠入谷底的大河,生死渺茫。
宋作武呆呆地在洞口坐了一会,然后才往山下走去。
这年冬末他便受皇上亲点,要他务必将残害一方百姓的白娘娘找出来,可今晚就要真相大白了,偏偏画皮飞了,凶手也坠崖不知去向。他哀叹了一口气,准备先在山上寻一寻画皮,然后再下山找本县的知府,同他一起处理掉哑伯伯的尸体,再找一回南宫寻,就此结案。
※ ※ ※ ※ ※ ※
虽然宋作武不知南宫
寻是死是活。但南宫寻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都看在眼里。他一面蹑足潜踪往山下走,一面反复思量孙郎中刚才的做法。
52书库推荐浏览: 良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