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里面没有红衣女子的身影。
南宫寻顿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和衣躺在床上,脑子里逐渐迷糊起来。他似乎看到红衣女子又出现了。她正俯瞰着他,笑容甜美,目若秋波。南宫寻伸出手来,要抚摩那张美好的脸。他觉得昨晚在他怀里的幽若,就生有这么美的脸。
那张美好的脸温柔地贴在南宫寻的手掌之间,他能感觉到它的温度,那温度冰冰的——她有一张冰凉的脸。那张脸逐渐变得苍白,最后破碎成无数碎片,如蒲公英一般,飞逝于风中。
南宫寻颤了几下眼皮,一骨碌机灵地坐起。他提袖拭了一下眼角,发现自己早已泪垂满面。
眼倦骨软地行至窗前,迎面吹来一阵沁凉的晚风。此刻已经入夜,他睁开迎风的眼睛,从余光里看到一红色的东西随风潜入了床底。他开门吆喝小厮送来一支蜡烛,但门厅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得作罢,自己在木柜里摸索。
偌大的柜子里漆黑一片,南宫寻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放到嘴里尝了尝,腥咸无比,他被那东西咬出血来了。幸尔他摸到了烧火。点燃后豆大的火光把卧房罩在一片橘黄里。原来咬他的是一只硕鼠,那孽畜此时正在瑟瑟发抖。南宫寻拾起柜底的木棍将其一棍了结了,心中方出了口恶气。
他缓步行至床前,一阵窗风将垂地的床巾高高吹起,透过昏黄的火光,南宫寻看到床底隐约摊有一团红物。他将火光靠近了几寸,眼睛努力注视那红物,发现不过是条红手巾。他伸手将手巾取出,发觉里面包着什么,从质感上他能感觉出那东西定是铁器。他小心将其掀开,原来里面藏了一支梨花形状的簪子。仔细一想,方记起自己在梦里见过。这梨花簪和幽若给他的梨花枝的模样竟有一曲同工之妙:
这是一支银质发簪,簪头上坠着几块璎珞美玉。南宫寻记得红衣女子腰际便配得同样的璎珞。这些璎珞美玉在黑夜里泛着青光,淡淡的光线将簪身照亮。他看到簪子上錾着一些字,字迹虽已模糊,但认真视之尚能辨别出来。那些字是草体字——它们是“幽若”。
南宫寻将发簪放入怀中,犹如珍宝一般在胸口捂了一段时间。他觉得幽若此刻便依在他怀里。
他想起早些时候自己曾想去一趟“春香楼”,看看那里是否真有叫“幽若”的风尘女子。
他带上门,本想差遣小厮几句,可黑竣竣的厅堂里竟见不着一个人影。
客栈打烊了,他想。
备了些碎银,南宫寻便要出去。下楼梯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下面。还好那女子不在,他心里忪忪的,快速窜了下去。
偶得画皮下
客栈外面人迹稀少,白日里人头诜诜的景象此刻已经不复存在。南宫寻用衣袖挥去劈脸扑来的尘埃,提了提衣襟,投入苍茫夜色之中。
行了半个时辰,几楹灯火阑珊的楼房照入眼帘——那便是幽若栖身的地方。南宫寻带着几分期盼,加足了腿力朝“春香楼”走去。
待行近灯红酒香的“春香楼”时,南宫寻看到一个蹒跚清瘦的黑影朝自己走来。他怔了一怔,盯睛辩得是一扶乩老道。那道人面迎春风,骨骼不凡,但一身穿着却褴褛破烂。他拈髯笑了笑,招手要留住南宫寻。
南宫寻礼貌问道:“师父有何事情?”
那道人席地而坐,用满是污垢的手抓了抓脊背,痴傻地笑而不答。
南宫寻心想,这老道定是苦命的疯人。给他留下碎银后,转身便走。
道人坐在地上,口中痴痴不知所云,自言自语吟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吟罢一段,又唱道:“前世国殇功名忙,凋零了寥寥性命,落得个背泪负心郎;今生痴痴又迷茫,惘惘然,空心肠……”
南宫寻没理会疯道人,推门进入青楼内。迎接他的是一个五尺应门女俾。女俾问道:“公子找哪位姐姐?”
南宫寻以了礼,问道:“妈妈在吗?”
女俾欠了欠身,道:“公子知道如今几时了?”
“当然是刚刚入夜,这有什么疑问?”南宫寻抖了抖袖子,不想再跟女俾说这些无趣的话。
女俾见南宫寻一副痴人模样,笑靥盈盈道:“如今两更已过去了一刻,公子难道连时辰也不知道!”
南宫寻不知女俾说的是否属实,他道:“当真已是二更天?”
“公子若不相信,可以问问那敲更人。”女俾指着门外歇息的更夫。
“真是怪了,方才在客栈才闭了一会儿眼睛,怎么已过去了那么多时辰?”南宫寻疑惑度道。
女俾又道:“妈妈和姐姐们都睡了。公子若找妈妈有事,还是明日再来罢。”
南宫寻呆笑了笑:“我不是找妈妈有事,我是想打听一位姑娘。”
女俾问道:“公子要找哪位姐姐?”
南宫寻作楫道:“小生想问姐姐,贵楼是否有一位叫幽若的姑娘?”
女俾登时面有恐状,慌忙摇了摇手,默立不答。
南宫寻不解道:“这算做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不能告诉小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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