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右侧的一间大病房里住着几个老头,还有几名癌症晚期患者,这里门外将近十米范围内竟然没有一只鬼,我猜想阴魂大概并不喜欢那些即将死亡的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所以刻意避开,宁可到别的地方玩也不在此逗留。
拥有阴阳眼之后,我发现自己偶尔能够看到那些身体的生机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衰亡的人周边围绕着的一些灰褐色的光晕,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亡气息吧,对于这类东西,我觉得鬼魂们应该更为敏感。
前些天我从门口路过时,无意中看了里面一眼,发现整间病房几乎全被一层浓浓的死之气息所笼罩,当时有种感觉,最多半个月,里面的人都会一一死掉。
这是十八号病房,重症特护室,当我走过时,我惊讶地发现,甚至连门缝里都在涌出灰褐色的暗光和一些淡淡的雾。
也许有人已经要死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里面钻出一个神情慌乱的年轻人,我的存在大概吓了她一跳,与此同时,我也着实被吓得不轻。
“啊!”她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睡不着,在走廊里散步,非常抱歉吓到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说话的同时,我心想大概是她负责照看的人不行了。
“快叫医生来,里面有人快要死了。”她终于缓过劲来,急忙说。
我有些纳闷,这里应该有护士一直守着才对,怎么会没人,看来玩忽职守是我们这个朝代的通病,就算按照特护病房的标准付了费也未必能得到相应的服务。
护士小姐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显然美梦被打扰,还未彻底清醒过来,我惊讶地发现,她所到之处,阴魂们纷纷避让,保持着至少两米以上的距离。
这是为什么,难道鬼怕医生?怕那些未能把他们救活的人,或者把他们弄死的人?
我看到十八号病房内新出现了一只游魂,大概因为刚脱离身体的缘故,他的形体很淡,更像是一团灰影子而非鬼,他神情显得有些困惑,似乎并不留恋刚刚分别的躯体。
或许这对于他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终于摆脱了那具衰弱不堪的身体,从此告别了折磨他已久的病疼。
牛头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因为他年纪已经很老。
一个浑身上下全是白色的怪物出现在走廊里,我差点脚一软坐到地上,因为它很像那只给我带来众多痛苦记忆的邪灵,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眼前这家伙的脑袋不似人形,而是呈牛头状,有两只弯弯的角长在头顶。
众多游魂似乎没有发现牛头的出现,仍在玩耍嬉戏,似乎他们只怕医院的工作人员。
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头——灵魂前往地府的接引者,我能肯定这一点,只是有点不解,我听雷雨扬说过,牛头马面是地仙之体,就算拥有阴眼也看不到,除非故意显身让人看,一般情况下,谁要看到它们出现就说明自己要死了。
我赶紧把目光转向另一边,装出没看到牛头的样子,转身往回走,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刚才因为过于紧张,我盯着它看了足有半分钟之久,惊慌中,我和它的眼神曾明确无误的交汇过。
“小朋友,你为何能看到我?”牛头说。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东西竟然在叫我,这下完蛋了。
回避是显然是没有用的,我鼓起勇气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它。
“这位大仙,您叫我吗?”我小声说。
看了四周,护士和那女子已走进病房了,大概正在忙于抢救那位已经死掉的人,我不希望人们认为我对着空气说话。
“是啊,一直以为人界没人能看到我,哪里出错了吗?”牛头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我松了一口气,显然它并非为自己而来,生命暂时无忧。
它的声音很圆润,吐字清晰而准确,语气平静而从容,如果长得体面些,到电视台当个播音员或者主持人大有希望。
“我是一名阴阳师,能力比较差劲的那种,说我是神棍也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看到大仙您,据我所知,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说话的同时,我大着胆子观看它,我发现,这家伙实在是太丑陋了,跟城隍庙里的泥塑一点也不像。
它的整个面部就是一只牛头,光滑,无毛,呈纯白色,轮廓带有一些人类的特征,眼睛显得很忧郁,仿佛刚看过一场感人至深的悲剧电影或者是即将被绞死。
“就算是阴阳师,能看到我的也没几个,在这城里,只有一个叫未央生的和另一个叫熊四姑的有这能耐,最近两百年来,我到过许多城镇,见过许多的法师,能看到我的只有上述两位。”牛头说。
看来四姨的能耐真不是吹出来的,连牛头都这样说,我对她的敬畏又增加了几分。
“未央生前些天恶贯满盈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它。
“这我知道,他是被你打死的。”它用很肯定的语气说。
“真是我打死的吗?当时我们有三个人一起动手。”我想不出,它以何来断定未央生死在我的手下。
“你第二次出手时,弄碎了未央生的右侧颅骨,这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我心想,真不愧是地府来的仙家,什么都知道,在它面前大概任何事也无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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