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一段,我回头看身后,发觉浓重的黑雾已经完全合拢,再也看不到那辆出租车,我感觉到一丝心疼,那位不幸的司机此时很可能已经失去思维,成为中邪者当中的一员。
我无法肯定他的结局到底会如何,除了为他祈祷,我再也没有能力做其它的事。
“前面的小山上有个寺院,香火很旺的,不算很远了,只要穿过田野再爬一段山坡就到,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难。”雷雨扬说。
“躲到庙里能逃得性命吗?”我问。
“或许能。”雷回答。
从他声音里我没发现任何的信心。
我对佛教的哲学思想有一些兴趣,但从不认为离世和放弃的态度能解决什么问题,按照尼采的观点,这是一种阉割疗法。
我一直以来比较欣赏从容和随意的生活方式,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尽可能享受自由和孤独,这就是我想要的。
逛公园的时候,我曾多次见过庙里的和尚抽着烟,开着小车进出的英姿,也曾在卖彩票的地方见过这些高僧们流连忘返的身影。
(曾听一些人说,夜里常有僧人身穿西服,到山脚下逛街,到烧烤店买东西吃,不知是真是假,我倒也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事)
我能够理解,其实出家为僧可看作是一种职业,和尚们为善男信女提供心灵的安慰,以及追求来世幸福的途径(是否真的管用有待商榷),让那些通过非法手段获取钱财的人有了赎罪的机会(香火钱和捐款),并为此付出了劳动,提供了相应的服务,得到一些报酬也属天经地义。
妖氛弥漫
宪法规定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也有不信的自由,由此推论,当然也有不信仰却伪装信仰的自由,以及为了某种目的(比如赚钱)而从事宗教活动的自由,有了达到目的之后辞职的自由(比如还俗),也有无目的却长期滞留宗教界的自由。
当然,我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里其实也就是个神棍,在此行当里,我没有权利鄙视任何人。
如果此次能跑到庙里并且成功逃生的话,我会考虑捐出一部分存款,并且保证决不去妄自猜度此笔钱财的最终去向。
黑雾仿佛有某种灵性,也可能是对手在暗地里操纵着,渐渐向我们身后围拢过来,在五十多米外形成了一个半圆,似乎有意的想把我们赶向某处。
“寺院得到无数信徒的顶礼膜拜,聚集着神光,肯定能够保护我们的安全。”雷雨扬说。
“还有多远?我已经快要跑不动了。”我大口喘息。
想到身后紧追不舍的黑雾,我只得继续拼命奔跑,腿疼痛得都麻木了,肺脏得如同一只破风箱,心脏此时的跳动频率大估计已到了每分钟一百九十下,怀里的小怪物越来越重,实在很想把它扔掉算了。
前方黑蒙蒙一片,看不清楚哪里有那个伟大的寺院。
“不远了,越过前面的挡墙然后再穿过那条公路就是上山的小道。”雷雨扬回答。
这时他终于慢下来,看样子他的体能比我好不了多少。
黑雾仍然不紧不慢地围绕在身后五十米左右处,似乎并不急于进攻。
“你以前常来吗?”我问。
“七八年前陪着女朋友来过,因为她想到庙里求签。”
“那会儿你还没当神棍是吗?”
“当时我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做焊工,每月挣七百块钱,管午餐。”
“那个女人现在哪去了?”
“嫁给了一个饭店老板,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为此悲伤过吗?”
“没有。有一天早晨醒来,她站在阳台上打电话,通话结束之后她回来对我说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叫我别生气,以后还可以找机会偷情。”
“那你以后跟她——是否幽会过?”
“没有,因为我不喜欢跟谁分享一个女人。”
“分别后没联系过吗?”
“有过联系,她说很怀念我在床上的良好表现,三番五次约我出去见面,我都拒绝了。”
“看不出你如此有原则。”
“这事与原则无关,分手前我对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足够的兴趣,她嫁了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男人真复杂。”丁蓉转过头来说。
她一直主动飞在最前面,为我们探路。
我觉得奇怪,两个人怎么会不停地交谈与眼前危急情况无关的话题。
这时终于跑到了寺院的台阶下,抬起头就能看见高大的古树和暗红色的墙壁。
还有大约两百米距离,全是台阶。我对此很生气,为什么非要把庙建在山上,建在比较高的地方,这种做法显而易见是严重歧视行动不便的人,为什么不建造一部电梯或者索道,或者干脆把庙搬到交通便利的地段,那样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投入到佛的怀抱,并且还方便了自己的出行,此举必然能收获更多的信徒,拯救更多堕落的灵魂,让更多的人享受超然物外的无忧心境,同时在西方极乐世界预订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快到了,庙门就在眼前,只要再辛苦一会儿就好。”雷雨扬喘着粗气。
“如果大门紧锁我们无法进去,站在门外能不能避难?”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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