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侗说:“你先讲出来嘛。”
阿妖快快地说:“今天晚上,我要和你睡。”
吴侗睁大了眼睛,说:“阿妖,你,你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啊……”
阿妖呛他道:“你莫讲我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吴侗说:“我是讲,男女有别啊。”
阿妖低了眼睛,幽幽地说:“我怎么不晓得男女有别?可是,你们这些大人,有哪个替阿妖想过?你不晓得我一个人好孤单,这单家独院的,没人和我玩,没人跟我唱歌,没人陪我睡觉,阿妖天天都是一个人睡,爹爹想和阿妖睡,娘不准,娘天天都要和爹爹们睡……呜呜呜……”
阿妖说着说着,哭了。
吴侗想到自己的身世,也不禁有些潸然,替她揩去脸上的泪水,说:“阿妖,莫哭了,啊?我答应你。”
阿妖破涕为笑,一把抓住吴侗的手,说:“走。”
四
正要出门,阿妖指了指吴侗的脚。吴侗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没有什么异常。平时他穿草鞋,现在天转凉了,就改穿棉布鞋了。他问阿妖:“我的脚怎么了?”
阿妖没有回答,她蹲了下去,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又指了指吴侗的鞋子,吴侗明白了,在这楼上走动,是会惊动酒娘的。于是,他也蹲了下来,和阿妖一样,把鞋子脱了。阿妖把灯吹灭,这才重新拉着吴侗的手,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一片漆黑。显然,酒娘见吴侗不肯和他们一起睡,也失去了信心,便也干脆熄了灯,上床睡了。
他们轻手轻脚地沿檐廊走着,像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走到檐廊的顶头上了,拐了一个弯,上到了三层楼上。
阿妖带着吴侗来到一间房门前,站住了,用手指了指房门。
吴侗推了推门,门被锁住了。他伸出双手,扳住木格雕花窗子,稍一用力,窗子轻响一声,松了。吴侗把窗框取下来,放到檐廊上。他往窗子里看了看,一点灯光都没有,看不清楚。他双手撑在窗框上,两只脚一用力,翻进屋去。
房子里,中间放着一张案板。案板上,躺着一个女子。吴侗知道,那是用来养尸蛊的,而现在,已经躺着一个女子了,他心里猛地想到,不好,香草已经中了毒手。他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快步走到案板边。那个女子还穿着衣服,心里就稍稍地放了下来。如果是光胴胴,那么可以铁定地说,已经是被用来养尸蛊了。女子的手脚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他轻轻叫了一声:“香草……”那女子动了一下,惊恐地说:“莫过来……”
吴侗听了,心里一喜,说:“香草,你不要害怕,我是吴侗。”
女子问:“吴侗,哪个吴侗?”
吴侗说:“我到过你家,我们见过面的啊,你忘记了吗?吴侗,赶尸匠吴侗。”
香草想起来了,就哦了一声,紧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侗一边解她身上的绳子,一边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出去了,再慢慢地讲。”
吴侗把案板搬到窗子边,对香草说:“从窗子里爬出去。”
香草刚上得窗子,就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吴侗问她:“怎么了?”
香草说:“那个鬼妹崽在外面。”
吴侗说:“不要紧的,是她带我来救你的。”
香草这才放了心,爬了出去。
香草对阿妖说:“谢谢你啊,小妹妹。”
阿妖根本就没有看香草,说:“又不是我救了你,谢谢我干什么啊。”
吴侗爬了出来,对阿妖说:“要是没有你帮忙,我怎么会晓得香草被你娘关在这里?”
阿妖见吴侗出来了,脸上就笑意盈盈的,说:“我是帮你,又不是帮她。要谢,也应该是由你来谢,而不是由她来谢啊。”
吴侗说道:“好了好了,这事还没完哩,我们出去吧。”
阿妖又牵着吴侗的手,三个人轻轻地下了木楼,来到了大门边。大门是开着的,他们一点事都不费,就出了大门。
阿妖有些失落地说:“哼,一点都不刺激。我原以为大门应该关着的,还得费一番周折才出得了门。”
吴侗懒得理她,问香草:“你怎么落到这个草蛊婆的手里?”
香草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
吴侗便把怎么遇到她的娘怎么去烘江找鞋垫怎么赶尸到这里的情况,简要地给她讲了一下。说完,他又问:“你呢?不是听你娘讲,你去找你的爹爹吗?你又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香草对着阿妖恨道:“还不是她娘!天快黑的时候,我在路上遇到她娘,她娘讲她是开客栈的,邀我上她家客栈歇,我就来了,哪里晓得,她娘……”
阿妖阻止她道:“我娘讲错了吗?我们家本来也开个客栈嘛。哎哎哎,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你快走吧,等会我娘追出来了,看你往哪里跑。”
吴侗说:“阿妖讲得不错,香草,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这里离灵鸦寨不远了,你娘在那里,她要是不见你在灵鸦寨,不晓是会急成哪样哩,我送你一程吧。”
阿妖急了,说:“哎哎,她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要你送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你救人就救人啊,救人不图报才是真正的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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