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拉起林立生撒腿就跑。
闷葫芦大喊一声,拔脚追来。桥对过的山道上立即人叫狗吠,山道另一侧的林子里即刻冒出几条黑影带着两头大犬横过山道,应声向桥头扑来。那两头大犬从闷葫芦身后蹿出来时,已是项上无圈。
一听到身后犬吠,阿德和林立生跑得身子已几乎腾空起来了,但当阿德刚巧扭头往回一看时,只见两条黑影一跃而起,向他和林立生扑了上来。林立生还没有明白咋回事,后背就被重重一击,一个合仆倒地。阿德也几乎在这同时,应声倒下。
山门轰轰隆隆地打开了,有人举着风灯走出来,把押着阿德和林立生的闷葫芦他们让进门去。
李镇公精神萎靡地走在一条笔直的长巷中,他身边的人也嗒然若丧地跟在后头,脚步杂乱而又拖沓,全无平日的精神气了。
王伯爵被冒辟尘炸死在火烧弄,女儿王忆阳被活活烧死在屋里,这使李镇公深感绝望。他对自己说:你完了,你李镇公算栽了!
在这样一个地方翻船,李镇公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去,但他知道,他是大势已去,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他摸出怀表看了看,天官这会还没睡,下午三点,一直到五点,是天官午睡的时间。天官一起床,第一个要召见的可能就是他了。也就是说,他李镇公只能在这段时间里,让这些事有个眉目。如果说,当他面见天官时,这些事仍像这会儿一样,八字没有一撇,那么他就玩蛋了。
老巡警毕节生被腰斩了,其他人的死法,也与桑树坪水里的残尸一式一样,浑身墨黑。看来,染坊案中的那条大蛇,同桑树坪水域里的那一头水陆两栖怪兽,是一回事了。冒辟尘是染坊凶杀案的主犯,也是袭击天官游轮的那个刺客,而那条大蛇,或者说那一头水陆两栖怪兽,如影相随,都同他在一起。但他死了,所有的线索可以说到这儿就断了。
不过,想象一下冒辟尘从天而降的那种撼人心魄的气势,李镇公心头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而一凛。
冒辟尘完全被炸碎了,尸骸散落在院中各处,他的头颅挂在院里唯一一株没有过火的白玉兰树上,夹在一片七零八落的或萎黄或焦黑的白玉兰花中,仍像活着那样在狞笑。而王伯爵和他保镖的尸身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伯爵的女儿,那个王忆阳更是无从辨认,已化成了一堆纯粹的炭骨。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施朝安还是火眼金睛呵!
他李镇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冷面杀手的事,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这冒辟尘同王忆阳这么几年下来,看上去,也并不纯粹是那种男欢女爱,一点点情意还是有的,但这人却如此绝情绝意!看着那一棵棵粗大的挣扎向上的枯树和满地焦黑的残骸,自称杀人不眨眼的李镇公也不免心怀惊惧。
但可怕的还有那头与冒辟尘始终同行的、嗜杀成性的怪兽,如今又去了哪里?想到这头应该是身量庞大的水陆两栖的怪兽,李镇公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为此,卫戍渔园的部队和他的人都新配备了机枪和威力强大的手雷,以对付可能也会闯入渔园的这头非蛇似蛇的怪兽。
李镇公一路走去,一路都在质疑冒辟尘的乱党身份,他很难把那个杀人无数的冷血杀手和有组织的“乱党”联系起来。冒辟尘显然与这个地方有仇,而且是血海深仇。王伯爵的死也多少可以证明,冒辟尘行刺天官不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政治和信仰的需要。
施朝安说杀手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在寻仇,死者清一色的都有亦匪亦盗的背景,查阿镰曾经就是桐镇大湖一带有名的爷叔。
当时,他与王伯爵谈及此事,王伯爵闪烁不定的目光顿时让他起了疑心。其实,那个捉鱼人中毒身亡,王伯爵一怒之下请他出山,可当他一查出,捉鱼人岳炳生在那段时间同查阿镰过从甚密时,王伯爵就不让他再查下去了,而且不做任何解释。虽则他不清楚,那个捉鱼人为什么被杀,但从王伯爵一会儿让他介入,一会儿又不让他插手这事来看,王伯爵或者说桐镇王府与这杀手之间应当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冒辟尘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而他的同党也是唯求一死,所有的线索都到此为止了。王伯爵没死之前,他把陆子矶看作是他最后的一张牌了。但王伯爵死了,如果这个已经就地蒸发了的蛇郎中,今天不能归案,那么这个蛇郎中,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先生,李先生!”张阿二与阮老三带着几个人从后面哒哒哒地追了上来。
“我说你们要回望江园肯定走的是阔巷,先生对桐镇七十八条弄堂熟透熟透,怎么会走其他地方呢?这不,我说你走阔巷,你就走了阔巷了,这样省多少路呵!”张阿二谄媚地对李镇公说道,“我们带陆子矶回望江园走的就是这路。”
李镇公怔着了,一阵狂喜直顶脑门。他拉下脸来,一如平日那样冷冷地问他的手下:“抓住陆子矶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他的那几个贴身跟班也忙着藏起内心的惊喜,不紧不慢地回道:“刚才恐怕人太多、太乱,烧了那么一大片地方,又是救火又是抢搬东西的,恐怕杨标派来的人,没找到咱们就是。”
张阿二追在李镇公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地说了抓捕陆子矶,以及半道上杀出来个郝妹和他自己被绑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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