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施朝安拿着玉佩跑了桐镇最老牌子最硬的一家当铺和玉器古玩店,但都无人知晓这玉佩的来历。他本能地认定王瞎子被杀,与他兜里的这块玉佩有关,问题就出在这块玉佩上。
毕节生是所里最老也是最油的巡警,一张嘴整日价屁屁捣捣,屁话三千,只在倒头睡下时,才会闭上他的嘴。他日日清早老山泉的鳝丝面一碗,然后张开油漉漉的嘴噼嗒嗒噼嗒嗒地说个不停。
方才施朝安已经问过一问,毕节生承认他将有关牛郎中受审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大堂唱过一唱了。当然,王忆阳同牛郎中有一腿,借他仨胆,他也不敢露出一个字。但毕节生不记得听他讲牛郎中事的那些人中有什么异样,他报出来的那些人,施朝安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可能那些人同毕节生一样,四处嚼舌头,于是,牛郎中的事一传一,百传百,然后刮进了那个与这玉佩有染的杀人者耳朵。另外,那大头男孩在讲玉佩时,除了毕节生,那位女先生当时也在场不是?她就不能将这玉佩之事,传开去了?!所以讲,这事一时半会,无从查起。现在要紧的是,先弄清这块玉佩的来历,在王瞎子淘到这块玉佩之前,谁是它的主人。如此,极有可能挖出萝卜带出泥。
振兴伯在老山泉茶馆店做了大半辈子的茶房,同三教九流各式人等有过交道,没准正好见过这块玉佩。施朝安在临窗的椅子上坐下了,接着,一杯热气袅然的碧螺春和几碟瓜子干果立即摆在他面前。
这些包厢客房除了供说书人或者唱戏的戏班子里的艺人落脚住宿外,大都是谈生意,下棋打牌和吃鸦片的地方。施朝安从兜里摸出玉佩,仔细地端详起来。虽说王瞎子被杀,因冒辟尘说这玉佩而起,但此事,无论从哪方面都应与冒辟尘无关。这个冒辟尘干吗要杀个瞎子,他同瞎子今日无仇,前世无冤的!抢劫,那更是笑话奇谈!
这确实也是块令人喜爱的玉佩,玉料黑白阴阳是一奇,雕工本身也叫人称叹,应了桐镇人常说的那句话:活龙活现,活狮子出现。冒辟尘与那男孩聊聊玉佩,多聊了那么几句,不足为怪。施朝安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看着想着。
振兴伯来了,他短发长衫,浑身透着精干,眼中满含笑意,向施朝安微微一哈腰,拱手作揖。
施朝安一欠身,反客为主,招呼振兴伯坐下,随即亮出玉佩,说明来意。
振兴伯看着玉佩,并不接过手来,他笑着告诉施朝安,这几年间他在那男孩的脖颈里不下几百次地见过这玉佩,而且他也知道这玉佩是王瞎子卖与卞家的。如若不是毕节生当众演说,提到这玉佩,他根本不会多想一想。
施朝安有点扫兴地苦笑一声道:“那振兴伯就当我没提过这事。”
“那是那是!”振兴伯一副什么都清楚的样子。
施朝安又问了问毕节生当堂在茶桌上屁话三千时的情形,也没有问出个什么名堂。于是让振兴伯替他把镇上人称“夜壶嘴”的潘百晓喊来。
潘百晓本名潘升,百晓是他的绰号,“百晓”“百晓”,意思是这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潘百晓也是老山泉茶馆的老茶客。
第88节:怀 疑(10)
振兴伯一走,施朝安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生青碧绿的茶汤,俯视着下面的后花园。施朝安很久不在老山泉吃茶了,他虽不是老茶客,但也吃得出这里的碧螺春,比别处的茶味儿要醇厚得多,一杯茶下去,真个是口内生津,六脉调和。那个潘百晓,有一年,大年初一在这儿与他施朝安撞上了,一起吃茶,竟说老山泉的泉眼同望夫塔的那眼泉应当是同出一脉,这两处的泉水冲泡出来的茶,味道毫厘不差。施朝安当时确实想验证一下,到望夫塔泉眼那儿请人挑担水,弄回去试试,但后来还是忘了这茬子事。
一阵脚步急急朝这儿奔来,门一开,施朝安一抬头,就见一张瘪嘴扁脸的潘百晓闯了进来,潘百晓人到话到:“施警长你老,这段时间忙得连脚都要掮起来,今儿怎么得空到这儿来吃茶?”
那个引潘百晓过来的小茶房立即很识相地关上房门,迅速转身离去。
施朝安与潘百晓没有寒暄,便切入正题,并将摆在一边的玉佩递了过去。
潘百晓两条卧蚕眉立即皱在一起,像煞有介事地端详起手中的玉佩。他将玉佩对准日光,看了又看,然后不无卖弄道:“啧啧,玉是好玉,和阗子料,老料!”
“你就说,你见过这玉佩不?”施朝安有点不耐烦了。
潘百晓立即敛起满脸得色,摇头道:“没,不过,我说个人,这玉只要是咱桐镇地面上有人戴过,就确保能告诉你是啥人家的玉。禅杖浜的方圆霖,方老爷子,玩了一辈子的玉石。”
“我咋不知道禅杖浜的方老爷子,玩了一辈子玉石的事!”施朝安挑起眉毛问道,他只知这方老爷子很儒雅,家里塞满藏书,学识渊博,但不知他还玩玉石。
“方老爷子没有必要拿面锣,敲着,四处去喊的呀!”潘百晓又不失时机地卖弄道,“那警长大人,你老人家倒说说看,你知道桐镇有多少人玩这个的呀?少说也有几十个,这几十个,我指的只是正宗玩玉的精鬼,虫儿,还不包括那些个卖野人头,唬人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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