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怨_胡蜂【完结】(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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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这当儿,两条大犬竟猛地掉转身子,狺狺地腾空而起,飞出廊外向一棵棕榈发狂扑去,然后又向林中急追而去。林中有一团淡淡的红光一忽闪一忽闪地向前飘去。

  简直他娘的出鬼了,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全部愣在那儿,看着两条没命地向前飞驰而去的大犬。

  “还不逃命!”阿钟低声一呼,人已经蹿出去一截。

  他们顺着爬山廊而下,发力奔向后面那道树影幢幢的园墙。

  阿德、阿钟和金山像风一样地刮过了石板桥,向前面没命地奔去。这时,一条红晃晃的绸带,轻飘飘地从后面慢慢荡过来,而后犹如戏水的蜻蜓般点水划过河面。

  河水突然哗啦一声,在河面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水渐次劈开,露出了一根硕大无比的原木,半沉半浮地向河岸漂去。

  阿德、阿钟和金山气喘吁吁,慢慢吞吞地走进通往藕河街那条仍旧有些温热的石板路上。阿钟时不时地浑身一痉,短促地喷出一口气来。心有余悸的金山只是看阿钟一眼,再不说什么了。

  阿德一屁股坐在一幢石库门的石级台阶上,摊手摊脚地软倒在一边,显得有些脱力的样子。阿钟和金山也重重地把自己扔在台阶上,然后着地躺平,各自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他们仨彼此一言不发地歇了好一阵,阿德才有气无力地问躺在他脚下的阿钟和金山:“几点了?”

  阿钟抬头看看漆黑一团的夜空,不是很有把握地答道:“点把钟总有了的。”

  已经有点回过神来的金山,开始看他的裤子,他宁愿划拉开他的皮肉,也不愿划拉开他的裤腿。他恨铁不成钢地捏弄着他的那只破裤腿,狠狠地骂了声娘。

  阿钟满含同情地替金山悲悲切切地叹道:“明早一看出来,破成这样子,再咋办呵!”

  “重新换一条,这条先藏好,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时间一长,他们自己都疑惑:咦,是不是我自己弄丢了的,啥时间丢的呢?”阿德建议道。

  而阿钟则建议金山这条破裤子藏都不用藏,干脆直接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放狗屁,我就两条裤子,一替一换。”金山不屑地瞥了一眼阿德和阿钟,愤然地说道。

  这一句“放狗屁”,阿德虽然也被捎上了,但他和阿钟一样,也没吱声。放在平时,金山要这么说,打就打。既然从望江楼逃出来了,那么今夜最严重的事就是金山裤子的事了。他知道,这轮到谁头上都一样,毁了条裤子,那是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儿。阿德记得一次自己拎热水瓶到老虎灶上泡完水,走在半道上,一跤跌翻了。但在倒下去的当儿,他如举着炸药包似地高举着热水瓶,宁肯自己被烫伤摔伤,也不能■了这热水瓶。

  “嗨,啥人说臭鱼娘灵得很呀!”阿钟偷笑道。

  金山这会儿顾不上阿钟话里有话了,他浑身一抽,撇撇嘴问阿德:“那狗是咋回事,那林子里有啥?”

  “是呵,咋回事?”阿钟困惑地坐起身来。

第101节:渔 园(11)

  阿德茫然地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地摇摇头。

  “它们要么是发现了更感兴趣的目标,要么是它们的主人发了个什么信号,让它们回呵!”阿钟推测道。

  阿德总觉得这冥冥之中有只手助佑着他,他的目光越过阿钟和金山,带着几分战战兢兢,但又极深情极温柔地对着黑暗喃喃说道:“我们回家吧!”

  “你说啥?”阿钟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他不相信这声音竟是从这个阿德嘴里发出来的。阿德随即摆摆头,自嘲地一笑,他看看瞪着大眼盯着自己的阿钟、金山粗声大气地喊道:“走,回家!”

  他们仨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灰,走到河滩洗脸洗头洗脚,然后仍带着一股臭鱼娘的味道,各自向家里走去。不过,这事,他们仨讲好了,同谁都不说。夜闯渔园,不得了,了不得!渔园是啥地方,传出去,那要招家伙的。家里人骂死不说,夜里还会放他们出来?

  阿钟和金山陪阿德走到他家的弄口,就哒哒哒地向远处自家的屋门跑去。阿德赶紧掏出自己的钥匙,踮脚奔向自家的后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阿德拔出钥匙,锁上门并闩上了门闩,而后用湿毛巾在身上胡乱地揩一通,便悄然上楼。父母亲的房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阿德高兴得心都要攒在一起了,他连忙摸进自己的房间。但一进房间,他隐隐闻到了一股残留的酒气。

  爹吃老酒了,睡死过去了,怪不得顾不上他了!阿德飞快地脱衣上床,没撩帐子,就朝外公拜拜,而后使劲地舒展了一下身子,躺挺,他甚至没来得及稍微想一下今夜里所发生的一切,人一翻身,头一歪,眼皮就粘在一处了。

  阿德这会儿觉得脑子成了一团糨糊了,俄顷,这团糨糊被一只无形的手搅拌起来。这时帐子外有一团红光轻轻一闪,柔柔地落进了他屋里的那把椅子里。他使劲地抬抬眼皮,但他无论怎样都没能睁开眼睛。

  从后门拐过去的那条半弄里的几棵楝树,剧烈地摇摆着,攀满了大半面墙的那些黄黄绿绿的丝瓜藤叶发出了阵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有不少藤叶从上面不住地往下掉。

  这时有两条人影刷地出现在弄口,一个黑影直接奔过弄口,隐没在不远处的一个门框档里。另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闪过后门,拐进那条半弄。他身子一纵,叉开两腿撑开双臂顺着弄壁向上一耸一耸地爬了上去。忽然屋顶上有一股液体呈抛物线射向了攀到墙半腰的那人头顶。但那液体几乎全被墙上的丝瓜藤叶挡住了,只有一星半点溅落在了那人的手背上。但那人立时像被灼伤了一样,浑身一痉,便从弄壁一路滑下去,最后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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