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这次她很明确、很诚恳地说:"噢,我从不知道--我不会假装!"
我感到一丝不安:"那么你了解他--"
"是的,小姐,谢天谢地!"
我马上反问道:"你是说一个孩子从未--"
"对我来说不是个孩子!"
我握紧了她的手:"你喜欢他淘气?"
然后,接着她的话,我说:"我也是!"我脱口而出,"但不要到溺爱的程度--"
"溺爱?"我的话让她不知所措。我解释道:"就是宠坏。"
她盯着我,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发出奇怪的大笑。"你怕他宠坏你吗?"她竟开这样一个粗鲁的玩笑,她的嘲笑让我想了一段时间。
但第二天,在马车要到的时候,我突然问了一句:"以前的女家庭教师现在做什么?"
"上一个?她也很年轻漂亮--几乎和你不相上下,小姐。"
"嗯,那么我希望她的年轻貌美会有助于她!"我记得我很坦白地说,"他好喜欢我们的年轻漂亮!"
"是的,确实如此,"格罗丝太太赞同道,"他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人!"她马上补充道,"我是说这是他--主人的方式。"
我吃了一惊:"你还指谁?"
她愣了一下,接着说:"当然是他。"
"主人?"
"还能是谁?"
很明显没别人了,接下来我不记得了,她不经意说的话要比她的本意多。我只问我想知道的事:"她发现这个孩子什么了吗?"
"不能那么说,她没跟我说过。"
我犹豫了一下,但我还是问道:"她很细心?"
格罗丝太太显得很尽责:"在某些方面是的。"
"但不都是?"
她又考虑了一下:"不过,小姐,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能胡说。"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立刻回答道,但思索片刻,我又追问道,"她死在这儿吗?"
"不,她走了。"
格罗丝太太简短的回答让我一头雾水:"走后死了?"格罗丝太太直直地看着窗外,但我感到我有权知道布莱想要雇用年轻人做什么。"你是说她生病回家了?"
"在这里,她没生病。年末她回家了,她说是度个短假,这个时候她当然有权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又雇了一个年轻女孩--一个善良聪明的小保姆,她在这段时间负责照顾孩子们。但我们的女家庭教师一去不返,就在我盼她回来时,我听主人说她死了。"
我思索再三:"但为什么啊?"
"他从未说过!但小姐,"格罗丝太太说,"我必须去干活了。"
第三章
她转身离去,很幸运不是因为我问得太多,这个小插曲正好检验我们之间的感情。将小迈尔斯带回家后,我又碰到了她,因我的麻木,我们显得比以前更亲近。
当这个孩子站到我面前时,我真想脱口而出:"世间少有!"我去得晚了一些,当时他站在入住的小旅馆门前翘首企盼,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浑身洋溢着蓬勃朝气,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小妹妹时一样清纯。他太漂亮了,格罗丝曾说过,见到他只会让你产生亲切怜 爱之心。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其他孩子所没有的神圣的东西--对世界只有爱心,这深深打动了我。将一个坏名声与这样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回来的路上,那封锁在我房间抽屉里的信一直困扰着我。我一有机会和格罗丝太太交谈,就告诉她这个怪现象。
她马上领会了我的意思:"你是说那残酷的指责?"
"太荒谬了。亲爱的女士,看看他!"
她为我发现迈尔斯的魅力而开心地笑了。"我向你保证,小姐,我其他什么事都没做。那么,你会怎么说呢?"她立即补充道。
"对那封信?"我已经下定决心,"什么都不提。"
"对他的叔叔?"
我坚定地说:"只字不提。"
"对小迈尔斯呢?"
我有点儿惊奇:"只字不提。"
她用围裙狠狠擦了一下嘴:"那么我会支持你,等着瞧吧。"
"我们会看到结果的!"我热烈地回应道,并紧握着她的双手发誓。
她握了一会儿松开了,用围裙擦着自己的手说:"小姐,你会不会介意,如果我--"
"亲吻我?怎么会!"我把她拥进怀里。像姐妹一样拥抱后,我们仍对学校的做法愤慨不已。
无论如何,这需要时间来证明。我记得那是一段充实的时光,现在我尽我所能来描述。让我惊奇的是我接受了这样的境况。我和格罗丝太太约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一种无坚不摧的魔力驱使着我。内心涌动着痴迷和怜悯,我发现,在我的无知、困惑或许是自负下,设法和一个刚接受启蒙教育的孩子相处是很简单的。我甚至记不得如何安排他假期结束后的学习。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暑假里,我教给他许多课程,但我觉得在那几周我学到了更多的东西。开始我学到一些从我以前无聊狭小的生活中所无法学到的东西:学会娱乐开心、无忧无虑,这是我第一次懂得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夏日的音响、自然的奥妙,一切都无拘无束。我还有疑虑,但疑虑也是甜美的,噢,这是一个陷阱--不是有预谋的,但很深,不管是对我的想像、细心,或是空虚,或是内心的一切兴奋。确切地说我放松了警惕。他们很少麻烦我,他们太温顺了。我常想他们的将来会不会一帆风顺(因为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平坦的)。他们无比幸福健康,好像我在照顾的是一对贵族子弟,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应该有保障。在我的遐想中,他们以后会过得像王室般浪漫富贵。当然,事情发生前的平静里潜伏着什么,像沉睡的猛兽就要觉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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