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穗穗。”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好熟悉啊,是娘吗?
一个激灵把她抖醒了,她睁开眼睛,眼泪霎时一拥而出。
她娘见她跪在蒲垫上睡着了,有些不放心:“穗啊,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穗穗看见是娘,心里落了石头,她有满腹的委屈,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傻傻的问:“娘,我是不是造了什么孽?”穗穗娘心酸得很,抱起她就哭:“别胡说,人命在天,是你爹到时候了,牛头马面来拐人了。”
鸡叫五更天,抬棺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
张福和黄博都在抬棺的队伍中,穗穗不敢看黄博,一路上都把头埋的低低的。她不喜欢现在的状况,可是又没有办法控制,好像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棺材入土的时候,穗穗娘忍不住又哭了。大伟心疼得搂住了娘说:“娘,别怕,还有我呢。”
穗穗娘说:“老头子啊,你谁也别怪,怪就怪在你自己贪心。”穗穗站在旁边听了难受,她有些恨那栋房子,要不是它,家里也不会闹成这样。
下山后她就在娘家带着,每天喂鸡做饭,足不出户。大伟觉得奇怪,说:“丫头,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穗穗一怔,说:“怎么?要赶我走?”大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舌头也转不过来了:“没,没啊,我就是问问。”穗穗觉得哥哥不老实,眼泪控制不住,只在眼眶里打转转。他哥看了心疼,手舞足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这不是怕你在乡下住不惯嘛!”到底是亲兄妹,穗穗见他的憨样,也不跟他急了,坦白道:“不想回去,想起那房子心里不舒服。”大伟知道妹妹的心结,却不知道如何开导。晚饭的时候跟娘商量了下,他娘叹了口气,说:“爹的死又不怨她,要是他爹能有她一半善良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这种事发生在谁家里都不痛快,她想住就让她住吧,过段日子再劝她回去。”
但是,能住多久不是他们说的算。
第二天,穗穗出来买菜的时候,遭到了一群孩子的围攻,带头的是寨子里老田的儿子,他上次不小心摔了穗穗娘一个鸡蛋,他老子就被穗穗娘骂得抬不起头。他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又苦于无处发泄,现在好了!他捡起地上的黄土坷瘩狠狠地向穗穗砸去,幸灾乐祸骂道:“砸死你个害人的扫把星!”其他的孩子见了纷纷效仿。穗穗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着了,抱头不知道往哪里躲。
这一情景恰好被刚从县里回来的黄博撞见了,他想都没想护到穗穗身边,赶走了那群猴孩子。看见穗穗那番狼狈,他不知道能该说什么,又担心孩子们再来欺负她,就送她回家去了。穗穗娘见到穗穗篮子空空,还带回了一身泥巴,忙问:“怎么了?”
黄博也不瞒她:“猴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们计较。”
穗穗娘也是个暴脾气,说:“谁家孩子带头的,是不是老田的儿子?”
黄博不回答。
穗穗娘火气“噌”的蹿上老毛尖上,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觉得她儿子眼神不对,看样子是蓄谋好了的。”说完再腰上绑了两把菜刀冲出去了。
既然安全到家,黄博寻思着回去了,穗穗也不好留他。目光扫到黄博手里的那穿黄纸草药——家里有人病了吗?
黄博见她望着药出神,有些腼腆的解释道:“家里的女人怀孕了,今天上县里抓得几味安胎药。”
穗穗一怔:“春儿怀孕了?”
黄博也不说话,挠头傻笑着。穗穗觉得自己很笨,忙改口:“恭喜了啊!”
黄博乘机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然家里惦记着。”
回到家中,春儿娇嗔埋怨黄博的晚归。黄博也不争辩,摸摸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幸福的笑着去厨房做饭了。春儿在客厅里面安静地给还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小衣服,她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空气里躁动着一种不祥的气氛,停下手中的活,月亮什么也没说,随手扯来一片云,遮住了害羞的脸。
只要丈夫在身边,什么都不怕。春儿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心中安定了不少,只是,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呢?
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二卷 凶变 第十九章 骂寨(下)
饭菜上桌的时候,张福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奸笑。他喝了口水,神秘兮兮的说:“寨里出事了!你们猜是谁?”黄博和春儿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啊?”
张福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哈哈,穗穗娘和老天他老婆快操刀子了!你们猜不到吧?老田他儿子今天拿土坷打砸了穗穗,穗穗他娘不服气,非要老田他老婆出来给个说法,那婆娘当然不肯,还说,穗穗命硬,哪家的男人跟她在一起都会被克死,用土坷瘩打算给足了她死去爹的面子了。——哎呀呀,老田他老婆原来也是个母老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黄博听到穗穗娘出事了,脸色煞白,放下碗筷就走。张福垮了脸吼道:“你干什么去?”黄博没想到张福会拦他,站在原地,不说话,死死的瞪着他丈人。张福说:“你小子那点心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想去帮穗穗是不?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吗?都是当爹的人,还那么沉不住气,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老婆跟你儿子怎么办?”
52书库推荐浏览: 清风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