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他娘就是在这天失踪的,一同失踪的还有穗穗她娘。穗穗爹颇有几分蛮力,是寨子里的小霸王。他带人在山里搜了一天一夜,也没寻到人,最后把气全部撒在黄博爹身上,说是黄博他娘把她老婆拐走了。黄博的爹有精神病,平时不怎么其他人接触,出事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因为他得罪小霸王。
谁知道,五天后穗穗娘自己跑回来了,说是自己一个人散步迷路了,等到雪融了她才找到回家的路。至于黄博娘,她失踪的那一天都没见着。
好歹有了个结局,大家就不再追究了。
倒是穗穗娘,好像对黄博特别关照了,逢年过节都要叫穗穗去他们家走走。
妇人甲说:“穗穗娘那年大概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变得慈悲了。”
妇人乙马上反驳道:“屁!你没看见上次她怎么骂老田他儿子的?不就摔了她个鸡蛋吗?都把老田骂得直不起腰了。”
妇人丙打趣道:“搞不好,她也相中了黄博,想把女儿嫁给她。”
三个女人顿时笑成一团。
妇人甲接过话:“嫁不嫁一个样,听说啊,穗穗她老公死了。”
妇人丙唾了她一口:“呸!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还没说明白,怎能就此打住呢?
妇人甲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你们说,黄博那小子还会不会回来啊?”
“哎,搞不好那小子混出点名堂啰,不希罕春儿那点嫁妆,不希罕回来啰!”妇人乙有口无心。
“呸、呸、呸、呸!”妇人丙实在是忍无可忍:“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她停止了手里的活儿,走到灶王台面前点了两炷香,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灶王菩萨快显灵!坏得不灵好的灵!”
借了她的吉言,山花烂漫的时候,黄博回来了。
黄博回来的时候,张福刚醒来,睡眼蓬松。寨子里的狗叫得凶凶的,他也没留意。
黄博习惯性的往他与爹爹的土房子走去。
墙壁已经裂开了,站在房子两米开外都能看清里面的家具。
“穷地方啊,连个偷都没有。”黄博自嘲,他想用钥匙开门,锁里面的铁锈把锁孔堵住了,倒是把门给推开了。梁上抖下的灰尘,墙角残破的蜘蛛网,让他感到那么熟悉却那么孤独:“是不是要去春儿家?”黄博想到了他的未婚妻,羞涩中带有些许的无可奈何。
春儿早就起床了,正准备给鸡儿把食,远远看见一个人往她家的方向走来,这个身影……说陌生,她好像又在哪里看到过,说熟悉,寨子里没人对得上号啊,是谁呢?春儿就站在院子中间,饿极了的鸡儿围在她脚下,咯咯叫着。
“是……是他!”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思暮想的人回来了:脸上的稚气消去了大半,肩变宽了,脚步更稳了。黄博也认出春儿了,意料之中,稍许带了些意外:山里姑娘特有的黝黑泛上淡淡的女儿红,说不出的可爱,虽是冬天,穿了厚厚的棉袄,但还能感觉到少女的玲珑身段。他走上前,像要表现的自然一点,渡过春儿手里的米篮子,像很多年前那样熟悉的撒米,院子里一顿鸡飞狗跳。
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一卷 地雷 第三章 完婚
张福在家里听着声音纳闷,怎么那么大动静?还有男人的声音?
透过起雾的玻璃:哈哈哈哈!这小子居然回来了——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认识!张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让寨里那些多嘴婆娘看看,他张福的女婿回来了!
怎么办?
张福毕竟还是老谋深算,他操起扫帚就往门外冲,对着黄博一阵猛打,就像遇到仇人似的,把黄博逼到了寨子中间。
大家伙都吓坏了,还从来没看见他老人家有那么大的火,就跟今年的雪一样罕见,都围过来凑热闹。几个辈分高的老人把张福拉住,问他话也不回答,嘴里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只顾骂脏话,骂得寨里的年轻小伙子热血沸腾,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可怜的黄博,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在拳脚中抱头鼠窜,哪里还有招架之力?张福一看这架势,急了,女婿刚回来又快没了!他拼命的挣扎想要拉开小伙子们,劝架的老人们还以为他又准备去打人,死命的把他往后拽,那场面……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张福憋红了脖子,大喊道:“别打坏了我女婿!”
寨子里面顿时一片肃静。
人们把黄博拉起了身,左瞅瞅右瞟瞟,这神态这五官还真有些像那小子。看到黄博被认出来了,张福心里得意哦,但是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板着脸,转身丢下一句话:“别看了,就是那没良心的!”
寨上的人哄的一声笑开了,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黄博推进了张福家,张福正在客厅端坐,铁青着脸。众人不敢造次,都趴在他们家窗户上憨笑着看热闹。
黄博像被打傻了,站在客厅中间,捂捂还在发疼的脸,眼睛左瞟瞟又瞄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能救他的就只有春儿了。
春儿见黄博被认出来了,也就没急着回去。她还在回味着他们早上见面的情景,有些害羞有些期待。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就悄悄淡出人群,慢慢磨回家。家里早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一心扑在黄博身上,春儿不好意思要大家让路,只好咬着牙,低着头,拼命往前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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