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为什么会死呢?韦方不明白,黄博也没想明白,醉了半个月,亡妻的音容笑貌也开始模糊了。一开始,穗穗是穗穗,春儿是春儿,到后来,二者交替出现,竟合成了一个人,看鼻子,看眼睛,他还能指出数谁归谁,可是合在一起,居然完全陌生了,说是陌生,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黄博怀疑自己疯了,走起路来也是软飘飘的。
重开了店子,里面的各种小饰品软塌塌地躺着,上面已结上了灰尘,跟他们的主人一样没精打采。
黄博立在这物是人非的店子里,又发了半天呆,恍过神,看见灰尘的舞蹈,他才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收拾一下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他拿起抹布,一件件小心地,用力地擦拭着那些明明晃晃的不纯的银器,像是要将穗穗的气味一道抹走似的。
镯子,又是镯子。黄博心里一阵揪痛:穗穗死前也与这镯子有着关结。
说好了不再想,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黄博闭上眼睛,思绪再次回到半个月前。
那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嫂子林卉刚刚被告知有了身孕,全家人喜上眉梢,大伟也破了例,跟黄博开怀畅饮,穗穗娘更是欢喜满怀,掏出了那日打造的小银锁,对林卉说:“你看,我用当年陪嫁的银镯子给孙子打的长命锁,哎呀,我就盼着这一天呐,媳妇,你真争气啊。”
这喜自是喜,不过到了别家眼里,就各有各有滋味了。
黄博和穗穗虽是高兴,总还是掩不住那丝哀伤,倘若那日平平安安的,现在,穗穗的肚子已是有了大弧形。
半夜里,穗穗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黄博轻睡着,立马就醒了,他知道穗穗的心思,对自己的骨肉更是悔忏,几次想开口安慰妻子,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
穗穗就在旁边哭,黄博也是抹了泪的,他又不敢翻身,怕惊扰了穗穗,整个人蜷着,僵地他全身酸痛。
第二天,黄博老早就起来了,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出了一只银镯子,安静地守在妻子身边。穗穗醒来,看见丈夫衣服心事重重的样子,好生纳闷,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黄博猛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冷不防打了激灵,慌忙说:“你醒了?”
穗穗见丈夫文不对题,有些生气。黄博突然害起羞来,把一只见黑的银镯子摆在了妻子面前,说:“这是我娘留下来的,等我们有了孩子,也把它熔了,给孩子做长命锁去!”
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四卷 新的阴谋 第八十章 穗穗之死(下)
这是母亲的遗物,如今丈夫要为了自己要将熔掉,穗穗也替黄博不舍,接过镯子,爱不释手地玩弄着,黄博看着妻子恢复了活力,喜出望外,宠爱地看着她。穗穗瞅见黄博的呆傻幸福的表情,忍俊不住,捅了他一下,故意调皮:“看什么呢?你要是舍不得,就收回去吧!”
黄博以为穗穗生气了,说:“没、没、我就见这镯子挺适合你——你戴上去肯定好看。”说着,亲自为穗穗套稳了镯子。
穗穗说:“我已经好久没戴镯子了,这沉甸甸的,要我怎么干活呢?”说着,装模作样要将镯子褪下去。黄博疼妻子,忙说:“戴上好看!你戴着啊,家务我做就好了!”
穗穗大笑,将计就计,整日里唤着黄博东忙西忙。穗穗娘看着奇怪,唤住女儿说:“怎么了?两口子吵架了。”黄博搔首弄耳,不吭一声,穗穗掩嘴而笑,也不解释。穗穗娘知道两口子打打闹闹,也不多嘴,却是兀然见注意到穗穗手上的银手镯,她面目扭曲,凶容如恶狼,吼道:“哪来的镯子?”
黄博两口子被吓住了,面面相觑,谁都不开口,穗穗娘跨步上前,欲一把夺下镯子,穗穗惊恐,不明白娘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本能地护住镯子说:“娘!这是黄博他娘留下来的!你要干什么?”
穗穗娘怒:“我当然知道这是他娘留下来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黄博为之一怔:“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娘的?”
母女二人望着黄博,女儿投去的是无辜的求助,而母亲则是怒不可遏的凶悍,僵持了半分钟,穗穗娘给自己打了圆场:“寨子里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养了多少鸡都是清白的事,更何况那是你娘的陪嫁镯子,她天天戴着的——就像我一样,我能不记着吗?”
夫妻二人没了话,听着是合情合理,但有有些别扭,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穗穗娘的缓了口气,对穗穗说:“你也是的!这女人家的首饰是随便戴的吗?你婆婆失踪了十几年,谁知道她落下的东西干不干净,万一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苦的可是你啊!”
穗穗低下头,目光仍不离手上镯子。
穗穗娘知道方才失了分寸,也不用强,换了劝慰的话语:“这镯子啊,你解下来,我帮你们收起,你们在我眼里还是孩子,放在你们身上我不放心。”
穗穗听了,慢腾腾地磨着镯子,眼色偷偷探向黄博。
黄博也是有脾气的人,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娘亲,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摔门而去。
穗穗娘也不想将事情弄得那么僵硬,对穗穗连哄带骗:“唉,这孩子,怎么这么个脾气,穗穗啊,你知道娘的苦心,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哎,这镯子给我吧,我帮你们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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