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那里再也没有墙壁,只有树木,荒草和断壁残垣。后来,在遥远的城堡里,人们发现了来自我们那里的石头,我们的主君曾用它们铺成坚实的道路,修建我们引以为傲的房子。一切都将被时间的血盆大口所吞噬,着就是这个世界亘古不移的自然法则。”房间里一片静寂,我忍不住发抖。我的身体不住颤动,忍不住悲叹一声,环视左右,垂下头颅,用双手扼住喉咙,以免发出尖叫的声音。当我能够抬起头来的时候,我说道:“我不会为你们服务!”我的声音很低,“我看穿了你们的把戏,我知道你们的经文,你们的虔诚,你们对顺从我主的热爱!你们不过是些蜘蛛,编制着黑暗错综的大网。只知道饱食鲜血,只知道营造可厌的陷阱,就像鸟儿在墙壁角落铸造肮脏的小巢一样可怜。尽管说谎吧,我憎恨你们,我不会为你们服务!”他们望着我的样子真是可爱。“啊,可怜的孩子,” 亚力桑德拉叹道,“你的苦难还刚刚开始。你为什么如此骄傲,而不多想想上帝呢。”“我诅咒你们。”桑提诺擦响了手指,动作非常之小。但在那隐秘阴暗如泥土墙壁喑哑的大口般的房门处,立刻就有许多身影鱼贯而入。那正是他的仆人们,还是带着兜帽,披着长袍。他们围着我,抓住我的四肢,但我并没有反抗。他们把我关押在一间环绕着铁栅和土墙的小屋里。我想掘地而出,手指却触到了包着铁皮的石头,于是只得作罢。
我倒下来哭泣,为我的主人而哭。我不在乎他们听到了是否会嘲笑我,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所爱,失去了所爱在我心中的光辉。我哭了又哭,我转过身去匍匐在地,手指挖掘,扑打着地面,许久之后又仰卧着静静流泪。
亚力桑德拉手握铁栏站在门外,“可怜的孩子,”她低声叹息,“我会同你在一起,一直都同你在一起。你只要叫我就可以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叫道,声音在石头墙壁之间回荡,“回答我。”“在这地狱的深渊,”她说,“魔鬼们难道不应彼此相爱?”一个小时过去了,长夜已深。我感到饥渴。
我全身都因饥渴而燃烧,她也知道。我倒在地上蜷起身子跪倒,低垂着头。再不喝点血我就要死掉了。我心里一片空白,只能想到鲜血,我只要鲜血。
在第一夜里,我感觉自己会因饥渴而死。
到了第二夜,我想我会惨叫着死去。
而到了第三夜,我只能无力地流着眼泪梦想着鲜血,绝望地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泪送到嘴边舔食。
在第六夜里,当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饥渴的时候,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不住挣扎的牺牲品。
隔着长长的黑邃走廊,我早就闻到了鲜血的气味。接着,他们燃起了火把。
他们把一个散发恶臭的精壮青年拖进关押我的屋子,那人犹自一边踢打一边咒骂,当他们逼着他转向我的时候,那人发疯般地咆哮尖叫。
我虚脱乏力,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扑到他身上,感觉着他温热丰美的肉体,撕开他的咽喉,任鲜血满溢口中,狂笑着流下了泪水。
他狂叫,呻吟着倒在我身下。鲜血从他的动脉例如泉水般涌向我的嘴唇和细瘦的手指。我的手如今已经骨瘦如柴。我喝啊,喝啊,直到再也喝不下去。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从身上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饱食之后的纯粹满足,对受赐福的鲜血纯粹的可憎的自私的贪婪满足。
他们就这样赏赐了我饕餮,无知与粗暴的一餐。
我倒下来,视线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可以看到墙壁上的矿石在黑暗中发着微光,如同点点繁星。我看到我所吸食的牺牲品正是利卡度,我深爱的利卡度,我那了不起的好心肠的利卡度——他赤裸着,肮脏不堪,这被喂肥的囚犯,一直被关押在脏臭的地牢,只是为了这一天。我大叫起来。
我抓住铁栅,把我的头向上撞去。我那脸色苍白的看守者们跑过来,然后恐慌地退缩回去,隔着黑暗的走廊望着我。我跪倒在地,放声恸哭。
我抓住那具尸体,“利卡度,喝啊!”我咬破舌尖,把鲜血吐到他肮脏而没有瞑目的脸上,“利卡度!”但是他死了,被吸干了。他们都离去了,只留下他在这里腐烂,在我身边腐烂下去。我开始唱起“Dies irae, dies ilia”,边唱边笑。三夜之后,我叫骂着把利卡度的四肢从尸体上撕扯下来,把它们从铁栅的缝隙仍出去。我实在受不了它了!我一次又一次痛哭着把那残存的肿胀的躯干扔在栅栏上,让它滑落下来。我实在不能用手伸到它里面把它撕碎。我爬到牢房最远的角落,躲避它。
亚力桑德拉来了,“孩子,我要怎样才能安慰你呢?”黑暗中无法看到她的身形,只有她的低语在暗处回荡。但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桑提诺。我转过脸去,看到两束游移的光,只有黑暗中吸血鬼的眼睛才是如此。他把手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温柔地纠正她道:“他此时必须独自一人。”“我要血!”我扑向栅栏大叫,把双臂伸出去,那两人受到惊恐,迅速地离开了我。又过了七日,我已饥饿无力到了极点,以至于鲜血的芳香都不能使我惊起。他们只得把牺牲品径直塞在我怀里,那是一个从街上捡来的小男孩,他哭叫着乞求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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