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怕,别怕,”我低声说,迅速地把牙齿埋向他的颈中。“嗯,相信我吧,”我缓慢地畅饮,品味着口中的鲜血,竭力忍住欢喜的笑声,因舒畅而流下的血泪流落到他小小的脸上。“啊,梦想吧,梦想着甜蜜美好的事情,圣徒们即将降临,你看到他们了吗?”之后我心满意足地向后倒下,透过头顶泥土的天花板,我望见了无尽的星辰,那些明亮坚硬的石与铁的星体装点着泥土的穹顶。我把头侧到一边,避开那可怜男孩的尸体——我已把它细心遮盖妥帖,靠在我背后的墙壁上。我看到囚室里另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薄纱般的轮廓贴着墙壁,双眼凝视着我。还有一个孩子吗?我一惊,连忙站起来,但是它却没有任何气味。我转过身,看着那具尸体,它还好好躺在那儿。但在那里,倚靠着另一端的墙壁的,正是那个男孩,苍白瘦小,迷惘地凝视着我。
“怎么回事。”我低声说。但这可怜的小东西无法言语,只能凝视着我。它的衣服如尸衣一般惨白,大大的双眼没有瞳孔,看上去温和而若有所思。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有人迟缓地拖着脚步,穿过这长长的坟茔,来到我狭小的囚室。这不是吸血鬼的脚步声。我被吸引住了,轻轻吸动鼻孔,想要分辨来者的气味。但潮湿发霉的空气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囚室里这可怜男孩死亡的气息是唯一的芳馨。
我凝视着对面那顽强的小小灵魂。
“你为何在此徘徊不去?”我刻意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我能够看到你?”它小小的嘴巴颤动着,似乎有所欲言,但最终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表示着它的困惑。脚步声还在继续。我再度尽力捕捉来者的气息,但仍旧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些吸血鬼袍子上灰尘的腐朽气息都没有,只有那个拖着脚步逼近的声音。最终一个憔悴女人的高大阴影投射在铁栅上。
我知道她已死去,我知道。我知道她和这个在墙壁上徘徊的小东西一样已经是死人。
“对我说话,请你,啊,请你,我求求你,拜托你了,说话呀!”我叫道。但这两个幽灵开始彼此对视。那孩子温柔地跃入女人的怀抱,而她转过身去,抱紧她失而复得的孩子,开始渐渐消逝。双脚在坚硬的泥地上复又发出那种单调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如她所来时一般。
“看看我,”我低声乞求,“就一眼。”她有所停顿。她模糊的身影几乎已经全部消逝,但还是转过头来,黯淡的视线定定地凝在我面上。接着无声而彻底地消失于无形。我躺了回去,绝望地伸出手臂,触到了那孩子的僵尸。它就在我身边,犹有余温。
后来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见到鬼魂。
我并没有去探求这意味着什么。
它们并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一重新的诅咒——它们提醒我吸血杀人时的景象。当我杀害他们,当血液在我身体里变得最暖的时刻,他们的脸上全无希望。他们的身周没有发亮的光辉。难道是饥渴赋予我这种能力?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起过它们。那可恶的囚室里甚至连一个合拢的棺材都没有,我的灵魂在这受诅咒的地方持久受到折磨,变得虚弱。我恐惧它们,继之憎恨它们。
只有在伟大的未来之中我才慢慢了解到,大多数吸血鬼是看不到鬼魂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对我的恩赐。但是籍此克服了自己。
回到那段痛苦难耐的受难之日吧。
我在那座牢狱里度过了大约五个月左右。
我甚至不相信地面上那明亮壮美的威尼斯世界依旧存在。我知道主人已经死去。我知道,我知道我所爱的都已死去。
我也已经死去了。有时候我梦见自己已经成为圣徒,置身基辅的岩洞修道院之中。接着痛苦不堪地醒来。
桑提诺和灰白头发的亚力桑德拉来看我了,他们温和一如既往。桑提诺看到我的样子,甚至流下了眼泪。他说:
“来到我身边吧,来吧。热情地向我学习,来吧。你和我们一样,本不应经受如此的痛苦,来吧。”我倒在他的怀中,张开嘴唇迎向他,垂下头去把面孔依偎在他的胸膛,聆听他跳动的心脏。我深深地吸气,仿佛生怕窒息。亚力桑德拉把柔软,冰冷的双手无限温柔地放在我身上。
“可怜的孤儿,”她说,“迷途的孩子,啊,你走了多远的道路才到达我们身边。”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竟能被视为我们双方的行为,仅是一场普通而不可避免的灾难而已。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啊。
我们来到桑提诺的房间。
我倒在亚力桑德拉的怀抱里,她摇撼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希望你和我们今晚一同狩猎。” 桑提诺说,“你和亚力桑德拉和我一起去。我们再不会让别人来折磨你了。你饿了。你非常饥渴,对不对?”于是我成为黑暗之子的岁月开始了。夜复一夜,我在沉默无声中狩猎,身旁是我的新伙伴,新爱人,新主人,以及新的女主人。于是我以全新的热忱为我新的学徒生涯做好了准备。桑提诺成为我的教师,亚力桑德拉是他的助手。他们合力教导着我,把我当作吸血鬼集会里的伟大光荣——其他吸血鬼很快地这样告诉我。我学到了那些伟大戒律,后来我曾把它们向莱斯特和盘托出,而他亦已在书中写下。
其一,我们的集团遍布世界,而每一集团必须有一个首领。我自身亦被任命为首领之一,成为集会无上首领,大权在握。只有我一人有权决定何时应当制造新的吸血鬼加入我们中间,并确保制造之仪式适当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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