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就这样吧。既然他说想要在故土教书落地生根,那就这样吧。
“…所以你这些年这么东奔西跑的接委托赚钱,就是存钱开学校?”我撑着颐。
“本来是。”他轻笑一声。
“本来?那现在…”我不解了。
“现在只剩下一部份的缘故了。”他拉了拉我的头发,“因为我走得越远越久,你就会越想念我。”
…这家伙。
“才没有。”我断然否认。
“是喔。”他冲着我笑,“但我会越想回到解语花这儿。”
别开头,我没说话,笑意却几乎忍不住。
那天晚上,我们就用妖怪的办法回家了。
冬雨淅沥,这个城市总是太潮湿,黯淡而阴沉,像是失去所有颜色。
但野樱酝满了米粒大的花苞,正在储蓄力量,等待一次声嘶力竭的尽情怒放。
第二天,郎先生就说,他要走了。“等野樱开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住上几天。”
为了野樱,我懂的。“郎先生慢走。”
“朱移,”他拿掉我发上的一片枯叶,“再见。”
跟以往几千次的分别一样,我倚着门看他走。也知道会跟以往几千次相同,会等着他回来。
就跟这个城市年年多雨相同,不会有什么改变。
(归乡完)
之十 心花
我回到这个城市之后,发现比我记忆中还阴暗惨澹,跟吉量的鲜艳朝气完全不相同。回来之后,几乎天天是雨,午夜梦回推枕倾听,分外凄楚。
尽管这样污浊、苍白,宛如水墨画般静默,毕竟还是我的家乡。没几天我就习惯了,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让我啼笑皆非的是,我回来不出一个月,来找碴的众生和人类就非常热情的前来“拜访”。
但对峙过斗帝君的天仙,甚至还让他拿过我的绣绷…原本觉得那么厉害的众生和人类,显得很笨拙稚嫩…甚至我没有出手的机会。
说来说去,都要怪碁宿老大。他心不在焉的整修过阿襄的傀儡体,我就该知道一定会带个尾巴。阿襄让他整修过后,幻化成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非常可爱。
缺心眼是医不过来的…但回到这城后,院落狭小,实在没什么家事可做。我偶尔摺了只纸鹤给她玩,她爱得什么似的,磨着我教,后来我连剪纸一起教了,小丫头整天剪剪摺摺,开心的不得了,她摺的或剪的小动物栩栩如生,我也没多想,只觉得她颇有这方面的天分。
第一个来找碴的,是个修炼刚满百年的麻雀精。他装神弄鬼的搞了一堆式神,绊了我一跤。阿襄整个大怒,冲出来又喊又叫,“欺负我们姑娘!坏蛋!敢欺负我们姑娘!”
她边叫,她摺或剪的那些小动物落地成大动物,打坏了所有式神不说,还追得那个麻雀儿涕泪泗横,差点没摔死--阿襄剪的大老鹰啄残了他一只翅膀。
后来再来找麻烦的众生或人类,都吃了阿襄一些苦头。我又骂又劝,训诫好久,才让阿襄勉强答应赶跑算数,别伤人或众生。
虽然说阿襄没多厉害…但她只是寄宿傀儡体的残魂哪。真的没有傀儡可以使式神斗法宝的,都怨碁宿老大太过厉害。会来找碴的,我也见惯了,实力只低不高,赶跑算了。真显露出大本事,引起真正高人的注意,我拿什么本事保住?
但我真烦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赶跑又来,打了又跑。一开始还顾忌着郎先生的面子,瞧郎先生似乎不在意,就开始呼朋引伴,成群结党,让我在台北隐居的日子比吉量还热闹。
后来郎先生跟我说,外面盛传,祸种寄生修进花妖了,灵气浓郁,还涵养了一只仙器傀儡。不趁现在还稚嫩就收了,让她们修满百年,根基稳固了,就没人收得了云云。
“…郎先生,你好歹也辟谣一下。”我真的有点怒了。真不该跟碁宿大人住那么久。他都把青石板住成暖玉,我就该知道会被他“污染”。现在我还真有八成像花妖(姑且不论枯半边),在吉量不显,人间就异常惹眼。
他想了想,“我觉得还满有趣的。”他转头问阿襄,“小阿襄,你的小白兔真的咬痛了耗子精养的大老虎么?”
阿襄眉飞色舞、唱作俱佳的叙述她的小白兔怎么追得老虎元神满园乱跑,还咬断了尾巴。她摺的小白兔拼命挺着胸,下巴快翘上天了。
“我教都教不来,郎先生,别兴着她!”我骂了。
“那起东西是要教训一下。”郎先生漫应,又问阿襄,“老虎尾巴呢?我做个手环给你玩。”
“姑娘要我还了,先生,人家不想还…”她满脸委屈。
“阿襄!”我厉声。
她垂下头,“阿襄…很乖。”郎先生一旁笑翻过去。
我真被这一老一小气死。看阿襄这样,我心又软了,牵起她,我没好气的说,“阿襄乖,听话,别打架。郎先生坏而已。”
“喂喂,别这样,”他擦着眼泪,“我哪有坏?”
哪没有?明明就是故意看热闹!
即使这么嚣闹,这一年还是平安的渡过了。苗栗没有发生天灾,岛国也没有陆沈?斨形抑唤拥揭淮纬炈薮笕说南ⅲ恼f他很忙,但一切安好。
直到第二年,野樱初绽的时候,我才见到在人间住了一年多的碁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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