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语_蝴蝶seba/染香群【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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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会渐渐苍老,从蟾蜍姐变成蟾蜍婶、蟾蜍婆。无憾无恨的生老病死。

而不是现在耽一个我不认识的美貌脸皮,夜里做着羞耻的梦,醒来却面对自己来日无多的虚弱。

飞快的拭去落下来的泪水,我想划下镜袱…却在铜镜里看到我身后有个男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猛然转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个男人扶住我,“朱小姐,莫怕。我是郎家宗亲,想同你商量郎世宗先生的事情。”

他很快的放开手,殷勤的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迷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家老仆重听,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但脾气非常的坏,谁也不能进我们家门。为什么会放这个陌生男人进来?

他长得非常高,肩膀宽厚,眼神如电。头发剪得很短,但发质粗硬。表情虽然温和,却内蕴着隐隐的桀傲不驯。他手里抓着一顶帽子,身穿长衫。

我不认识他,也确定父亲的故友没有这个人。

“…郎世宗…是谁?你又是谁?”我愣愣的问。

“他…咦?”他仔细的看着我,“咦?怎么会这样?”他端详了好一会儿,两道刀裁似的浓眉渐渐聚拢,自言自语似的,“莫非我错了?抱歉,朱小姐,我先告辞。”

他踏出房门,瞬间消失了踪影。

移真似梦,我呆了过去。

但那天晚上,我就没做任何梦,终于有了一夜稳眠。

只是第二天,他又来了。

一样是无声无息的出现,但这次我就没吓得那么厉害。他依旧客气有礼,“朱小姐,我姓郎,名七郎。我母亲是府城人氏,父亲来自犬封。”

犬封。我读过山海经,但我没想到里头的遗民会走到我面前。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出现的时候,我会有那种莫名的压迫感。

因为他不是人…起码不完全是。

“…郎先生,你二度造访,到底有什么事情?”我问。

“我受宗亲之托,希望朱小姐同意和郎世宗先生离缘。”他平静的说。

我有点想笑,并且荒谬绝伦。“…我没嫁过人…就算不是人也没嫁过。”

他定定的看着我,眉头再次皱紧。“朱小姐,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吾等乃异类。

人与妖共存于世,自有其规则与秩序。这次是郎家理亏,若你同意离缘,郎家同意负担你往后的生活,并且加以补偿。”他将一张产业清单递给我。

我略看两眼,不太感兴趣的还给他,“不用了,你看不出来?我快死了。我不认识什么郎世宗…要离缘就离缘吧,你们高兴就好。”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他含笑的站起来,“朱小姐快人快语,郎某感激不尽。”

都到这地步,还有什么值得怕的?“郎先生慢走,不送了。”

他反而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我。“…朱小姐,你的权利,郎某会力争到底。”

我忍不住笑出来。他这个公亲倒是作得很不偏心。“谢您心意了。但凡死人,是不用任何权利的。”

“…朱小姐,你想死么?”沉默良久,他突然冒出这句。

“我不想。”我干脆的回答,“但天不从人愿,自古皆然。”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什么。终究还是碰碰帽檐,离开了。

然后,我再也没有做任何春梦,只是虚弱的速度,变得非常剧烈,我连床都下不了,甚至连水都不得饮了。

我心底明白,就快了。但我没想到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在郎先生拜访后第十日,我试着下床梳洗,却重心不稳的滑倒,擦伤了左手。见血处,剧烈的疼痛,冒出了小小的花芽,顷刻就怒放了碗口大的月季花,重重叠叠,香得令人头昏。

这一朵诱发了下一朵,我痛到惨叫,但迸裂鲜血的花却开满了我整个左半身,甚至连房里的木桌木椅都发狂似的开着艳红的花,占据了窗棂和木门。进来察看的老仆立刻被吞吃了,淹没在花海,只叫喊了两声,就没了气息。

这东西…会吃人。心底寒气大盛,我连忙夺门而出,拖着鲜血淋漓的的左半身。

每走一步路,发疯似的红花就沿途盛开。村人对着我尖叫,拿出锄头和菜刀,却不敢靠近我。

我…我想不起要害怕,甚至想不起眼泪。我只想在不可收拾之前,能够逃到深山里,活活饿死我身体里的红花。

就在我视线模糊,摇摇欲坠,气力即将用尽时,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我正在盛开血花的左手。藤蔓和花朵疯长,几乎将郎先生整个包住。

他指端出现小小的火苗,“…我发现得太晚。朱小姐,恐怕只能断根了。”

不想死,但也不想害死别人。老仆临死前的哀号还缭绕在我耳畔。“断了吧。”

我闭上眼睛。

如在梦中,鲜明带着花香的恶梦。

事实上,郎先生应该将我烧个干净,连带将“祸种”烧死才对。

但烧尽了左半身的藤蔓花朵,烧伤了肉体,尖叫推攘的祸种却怎样也侵蚀不了我的右半身,让郎先生扑灭了火,反过来救了我。

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后续也非常麻烦。

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郎先生为什么救我。虽说他搪塞郎家为了补偿我,允了他极大的好处,我若死了就没了。但郎先生一直是个不太重视物质享受,任何事情都不太有所谓的人,我总觉得只是个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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