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奶奶”浑身自然天成,几乎没什么装饰,勉强和装饰两个字占得上边的,就是她斜跨着的一个小挎包了。
那粉白色的挎包鼓鼓囊囊,书包带上挂着一串辟邪的,用红绳赤穗串绕的“五帝铜钱”,外边还印着一个小小的莲花,图案应该是手工刺绣,看上去很漂亮,也很精致。
赵家奶奶走近巷子之后,直接忽略了我,她走到雷仁这一边,指着他对赵海鲲道:“雷师侄多孝顺呀!给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呢!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好人!”
我靠!雷仁是好人?!
赵家奶奶的话,简直把我听愣了,如果这开黑店的雷仁都是好人的话,那天底下的人,我估计得死绝了。
不过此时,我听着这位小姑奶奶的话,突然“恍然大悟”了。
雷仁知道我是赵家传承的身份之后,不也对我不错么?难不成......他当初也想让我和这位赵家奶奶一样,在这个关节上出口袒护他,当他跨入赵海鹍家大门的“敲门砖”?
借着赵家奶奶的这一层关系,抚平他与赵家的恩怨,这不就是他现在最为明显的目的么?
我想到此处,不由的斜眼看着那暗自发笑的雷仁,心中一阵针芒。
这老东西,老奸巨猾!大有问题!不得不防!
我看得出来,相对于雷仁的老谋深算,我太嫩了,更何况这位处世不深的赵家奶奶。
而赵家奶奶接下来的表现,也完全应证了我的想法。
她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一个被人家洗脑成功的“传销员”。
赵家小奶奶开始不懈余力的说起了雷氏叔侄的好处,她说自己自从偶遇雷仁以后,吃住全报销,而且玩的不错,一路从济南玩到了德州,又从德州玩到了沂蒙,这么一个“孝敬”的好师侄,他肯定是好人,让赵海鲲不要欺负好人。
面对着赵奶奶的夸赞,雷仁表现出了惊人的忍耐力,他甚至微微弓着身子,含笑说道:“伺候奶奶,是我们小辈的责任。”
我去!真不要脸!都胡子一大把了,居然拍小姑娘的马屁!
听完这恶心的马屁,我自己感觉险些崩溃。这雷仁,也太雷人了。
不过相对于我的不适应,赵海鹍却表现出了出奇的镇定,他到底是我夫子庙的“白案方丈”,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面对“赵奶奶”的“以辈压人”和雷仁的老奸巨猾,赵海鹍呵呵一笑,对奶奶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淮南赵家的打荷妹子呀!仗着辈份高,又出来招摇撞骗了?”
赵海鹍的话,迅速把这位赵奶奶打回了原型。
她一听见“打荷”这两个字,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剁着脚就冲赵海鹍喊道:“你......你欺负小孩!我不是干‘打荷’的,我是面案,是白案方丈!我也不叫赵打荷!我叫赵水荷!”
这小姑娘“义愤填膺”的话,立刻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哄笑。
而我,更是笑的“花枝招展”。
丫原来就是一个“打荷”妹子!
所谓“打荷”,是厨子后厨分工的一种,打荷是粤语词汇,过去也不这么叫,老一辈的人,北方应该叫红案“帮刀”,南方应该是“打围”“铺案”等等。
说白了,就是打杂的。
干过饭店后厨的人都明白,厨房里的工作是环环相扣的。这环环相扣之间,越是大的饭店,分工越是精细,等级也越森严。从水台,到打荷,到灶台,配菜,掌勺步步往上,步步登天,一个人想要当厨子,必须得从最基本的杂工开始做起。
虽然说“革命不分尊卑,工作不分贵贱”,但是这分工中的门门道道,也足以看出一个人的本事和资历来。
赵海鲲嘴里的“打荷”,就是这些厨房工种里比较低级的杂工之一,要真论资排辈,他也就比转司杀鸡杀鱼的“水台工”高那么一点儿,算是厨房里倒数第二低的工种。
看来这妹子辈份高……技术可不怎么样呀,要不然,赵海鹍不会戏称她为“赵打荷”。
当然,赵海鲲的话,其实只是斗小孩子玩的。不过也足以让这淮南来的赵水荷妹子非常不高兴,甚至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可不高兴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似乎除了拿辈份压人以外,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看着小姑娘尴尬的脸色,我有点于心不忍,处于好心,我开口替他解围道:“水荷妹子,别闹了。先进屋吧,这雷仁的事,让我们大人处理。”
我的话本是好意,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话,起了反作用,非但没能劝走这位妹子,反而还引来了赵水荷更加不满的目光。
她狂躁的抱怨道:“你说谁小孩呢!”
我愕然道:“你自己说的呀!刚刚我们都听见了,你让我们不欺负你这个小孩。”
赵水荷听见我的话后,突然发飙了,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开始发泼!
这个荷叶,居然是带刺的呀!
不服气的赵水荷伸出手,指着我鼻子就问道:“你是谁!敢数落我!哪门哪派,什么辈分!”
这个问题,当时就把我问愣了,我头脑诧异间,一时竟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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