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管家!”叔叔直着嗓子嚷起来,“快去找神巫来啊!”
神巫知道了十年前嫁河神的河神夫人出来作祟,大吃一惊。非常隆重的在芙蓉家办了一场盛大的祓禊,果然平安了几天,所有人都相信恶鬼被收服了。
“芙蓉不是成了河神夫人了吗?”有村民感到疑惑,“怎么会回娘家作祟?再说,洛如姑娘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
面对许多疑惑和窃窃私语,叔叔和婶婶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他们求助似的看着神巫,神巫收了不少礼物和金钱,也不好默不作声。
“我已经向河神上过奏章。芙蓉妇德不修,已经让河神大人写了休书赶回娘家了。哪知道她回家又祟死了自己妹妹,还扰得宅第不安。”神巫淡淡的说。
村民们突然感到浓重的惶恐。芙蓉自从当了河神夫人,这十年内就不曾再有姑娘“嫁河神”。若是芙蓉被休,那…
“如今恶鬼已诛,都是河神大人的庇佑。”神巫和村长交会了一个得意的眼光,“但是河神夫人不能空悬,自然要选聘一位闺女赛祭。”
家里有闺女的村人不禁脸孔发白,有能力打点的,赶紧尽全力打点,穷困无力打点的,只能回家抱头痛哭,终日惶惶。
这一年,又开始了“嫁河神”的赛祭。哭得几乎断气的新娘只有一个寡母,寡母哭得几乎瞎了,却没办法阻止如狼似虎的神巫来抓人。
新娘和寡母的哭嚎,在鞭炮和锣鼓中淹没了。盛大却荒谬的赛祭,热热闹的上场。
这次的新娘倒是乖顺。老了不少的神巫满意的点点头。她示意村人将哭得昏厥的新娘抬上花床。
“等一等。”在嚣闹中,这清泠的声音却压过一切。“这新娘不够漂亮,还是另外选过吧。”
神巫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是谁闹事。“谁?是谁有意见?这是河神大人的旨意,是谁…”
“呵。河神大人的旨意?除了您老人家,还有谁听到了?还是烦您下去跟河神说一声吧。”
神巫还在人群中寻找出声的人,却觉得身体一轻,然后笔直的栽进河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就笔直的往河心沈去。
锣鼓和鞭炮都停了下来。几千个人的赛祭,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过了一刻,那个清泠的声音又笑了,“让她去说句话儿,这么半天还不来?神巫年纪大了,话说不清楚,来个弟子去催一催吧。”
话才刚说完,一个神巫的女弟子惨叫着腾空飞起,又跌入江心,不一会儿又沈了下去。
到底是谁在说话?秋阳有气无力的照耀着,但是每个人都冒出一身冷汗。转头寻找出声的人,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又过了半晌,那个声音冷笑起来,“妇道人家讲话啰唆,还是村长下去催一催吧。”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村长跪地磕头,“大仙!大仙!这都是神巫那老不死搞的,不关我的事情…救命啊~”
村长的惨呼划破寂静,在江心沉没了。
“…其实,所有的人都该死呢。”穿着白衣的芙蓉出现在祭坛上,“你们看着别人的女儿去死,心里庆幸着不是自己的女儿就好,对吧…”
她的长发漂荡,半透明的身影,凄艳的脸上有着两行鲜明的血泪,却笑得这样娇甜,“是不是呢?都该死…全都该死呢。”
发一声喊,所有的人都逃走了。在推挤中,有人被活生生踩死,也有人被挤下河里淹死。这场盛大的赛祭,有数百人受伤,死亡和失踪的有十几个人。
从这天起,这秋末,突然不断的下起雨来。恐惧的村民关起门户,祈祷上天可以垂怜他们。
雨像是永远下不完似的。
死亡漆黑如鸦的羽翼,在这个村落徘徊着。
芙蓉的叔叔婶婶特别恐惧。芙蓉明明是冲着他们来的…神巫死了,村长死了,下一个一定是他们。家里的下人几乎都逃跑了,虽然舍不得这栋豪宅和肥美的田产,但命还是比较要紧的。
他们匆匆收拾了值钱的细软,一家大小想要逃得远远的,却发现他们走不出村子。明明是出村的路,但是怎么走,就还是兜回宅子。
“都是妳都是妳!”叔叔对着婶婶发火,“跟妳说早点把洛如埋了,妳偏要把她搁在那儿长蛆!现在她们来索命了,妳说怎么办?!”
“唷,现在又都是我啦?是你把芙蓉卖给神巫赛祭的,洛如的婚事是你主张的,我做了什么?我说不要埋你就这么听话?当初叫你把这两个死丫头卖到京城去,你又不听我的了?要是早早的把这两个死丫头卖得远远的,今天还要怕她们作祟吗?”
两夫妻声嘶力竭的大骂特骂,女儿娇养了一辈子,要茶没茶,要水没水,父母亲又顾着吵架,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婶婶焦躁起来,晃的刮了女儿一耳光,“我还没死妳嚎什么丧?”
从小娇生惯养,千金小姐似的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娘打,还在众人面前丢脸…
婶婶的女儿忍不住放声大哭,奔进自己房里。
婶婶也又怨又气,下人跑光了,只能自己下厨胡乱烧了顿饭,直着嗓着喊女儿来吃,却理也不理。婶婶更赌气不想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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