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婆婆镇静下来,劈头给了杨花一个耳光,“妳活着我不都怕妳,还怕妳死了作怪?给我滚!”
杨花啜泣着,却消失了踪影,只留下裹着草席的门板。那裹得密密实实的草席,渗着血。
公公大着胆子解开草席…狗儿瞪着一双极大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满脸惊骇莫名,大张的嘴似乎还有痛苦尖叫的回音。
也就头颅完整。他只剩下一张包着皮的骨架,身体密密麻麻的,蠕动着无数的蛆。
婆婆晃了两晃,晕了过去。惨叫和哭嚎充塞在这个平凡的农家中。
狗儿最后火化下葬了。这件事情在纯朴的农村引起很大的震撼和惶恐。村长和老人家们商量着,决定去找个道士来驱邪,但这算是一笔大钱,对贫穷的农村来说实在很吃力。
也有人说,这是狗儿家自作孽,和别人家应该是不相干的。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狗儿娘的耳朵,她愣愣的坐在灵堂,眼泪扑簌簌的掉个不停。狗儿是她唯一的命根子,陈家也就这么一个独子。说来说去,她不该贪图不用聘金,把杨花那个扫把星娶进门。
她擦着眼泪,剧烈的心痛让她没有发现右手的异样。哭着烧纸的媳妇儿瞥见了她,脸孔发青起来。“娘?娘你的手…”
狗儿娘看了看自己的手,脸孔也发青了。
她的手变黑了,肿胀起来。肿得几乎有原来的两倍大,而且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肿胀起来,最后像个乌黑的猪蹄,连弯曲都不能。
家人慌张的找了大夫,但是大夫看了也看不出病因,无从下药。一天比一天疼痛,狗儿娘最后躺在床上哀号,病得无法起床。
她害怕起来,因为这只手…就是她打了杨花的手。她痛苦、呻吟,却一天比一天还衰弱。
“娘…您这是怎么了?”寡居的姊姊握着狗儿娘完好的手哭,“我们是造了什么孽…”
“妳…也知道是造孽?”昏迷中的狗儿娘突然张开眼睛,用着细弱的声音问着,和她平常洪亮的嗓门一点儿都不相似,“还有谁比妳清楚,你们造了什么孽呢?”
寡居的姊姊停住了哭声,愣愣的看着紧紧攒住手的狗儿娘。这声音…这细碎病弱的声音…明明就是、就是…
就是杨花的声音。
“鬼啊~”她尖叫起来,却被狗儿娘乌黑的右手抓了一把,手背上淋漓的都是血迹。
她仓皇的逃出去,被抓破的手背痛彻心扉。然后她开始发烧,被抓伤的手开始肿胀、发黑,跟她的娘病情一模一样。
两个病人都倒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让人不忍听闻,但是在十天后的早晨,狗儿娘的呻吟停止了。
她倒在床上,大睁着眼睛,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情景。而她的右手只剩下枯瘦的手骨,皮肤早就爆裂开来,无数的蛆,在血肉模糊中钻攒蠕动。
撑着病体来见母亲最后一眼的姊姊,看到这样的恐怖,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家里乱着办丧事,她觑着没人注意,上吊了。
她悬在梁上悠悠晃晃,肿胀乌黑的手爆裂开来,许多白白胖胖的蛆就这样滚落,在地上扭曲爬行。
不过几天的光景,狗儿一家死得只剩下新娶的媳妇儿和虎儿。村人议论纷纷,谁也不敢去帮忙,但是狗儿的新媳妇儿宝珠,却一本庄稼女的勇悍,独自料理了全家的丧事。
披麻带孝的,背着熟睡的虎儿,走进村长家里,磕头不已。
“哎,妳这是做什么,做什么?”村长又惊又怕,却也不敢扶她。狗儿一家死得离奇,谁知道是瘟是孽?连大夫都不敢去看诊,他一个平凡乡村的小村长又怎么有办法,“有话好好说,净跪着做什么?”
“村长伯伯,你看着我长大,我嫁给狗儿也是您主婚的,这件事情非您作主不可。”宝珠抹了抹眼泪。公公过世前,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她算是有底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狗儿家死了大大小小十口人,再大的怨气也够了吧?昨儿夜里,我又看到杨花姊姊了…”
村长差点跳起来,“妳妳妳…妳别吓着我…”
“我也怕。遇到这种事情,谁不怕呢?她指名要我和虎儿的命。我是没什么,家破人亡,死便死吧。但虎儿还这么小,跟她无冤无仇,凭什么也得送命?我们就剩三亩薄田,一栋草屋。既然杨花姊姊不给我们活,这点家产算什么?我拼出所有的家产,请村长代我请一位高明的道长,为我们洗冤纾孽,宝珠就算做牛做马也感激您…”
“这可、这可使不得!”村长的脸发青了。这女鬼这么厉害,几天就祟死了十口人,若帮了宝珠,搞不好命也没了,“我帮不了、我帮不了妳!”
宝珠恶狠狠的抬头,“当真村长要见死不救?”
“我、我…我真的帮不上忙呀,姑奶奶…”村长反而朝她跪下,“我也有家有子,这种厉鬼…我真的没办法…”
宝珠瞪了他好一会儿,“哼,好个狐假虎威,要米要粮的村长。只会跟着税吏啃咱们骨头,”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自寻生路去!”
她忿忿的回到空寂的家中,背着虎儿,赶着牛车往县府去。她本来个性要强,伶俐能干,虽是乡下姑娘,却也有几分见识。她到了县府,央了代写书信的书生口述了她家发生的惨案,誊写三份,一份去城隍庙化了,一份往地奘菩萨前烧了,另一份拿着往十字路口一跪,开始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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