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此刻正在周密的办公室里:自从他将“全部”投入“期货铜”之后,时时刻刻有“命悬一线”的感觉。万般无奈之际,只得来这里寻求支持。但又不能明说,那样只会让人讨厌,再说也不是“企业家”应有的风度。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昨天晚上,看到价格曲线异动。闹得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感同身受。”周密淡淡地说。他知道在这个利益联合体中,他将是惟一的赢家:他没有投资。不过,为了获得信任,对外诈称有一千万美金的投资。他只是在其中提取佣金,其总比例,大约在百分之三上下浮动。这就好像赌场的庄家、妓院的老鸨,只要有交易发生,或多或空,均有纯利产生。“更何况我还承担各位的信托。也用《诗经》的话,叫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江夏感觉到界面不很友好,就转到窗前往外看。周密用余光瞟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低头研究相关资料。自从周童被杀之后,陈晓岚陷入了深度的抑郁当中,眼睛发直、头发枯萎,像一个五十岁以上的老媪。因此他决定离开中国:换一个环境,也许对两个人都会好一些。国外赚钱之艰辛,他有深刻体会。所以必须在离岸之前,赚够“这辈子”花的钱。战略决定战术,所以才有了目前这个联合体。
“快看。”江夏头也不回地招呼,“那个小子好像要跳楼!”
周密慢慢地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一个人在国际大厦的副楼顶上的最边沿站着。“你怎么知道他要往下跳?”“你看那边,”江夏一指, “有个说客。不对,警方管这个叫做谈判专家。”
周密经过观察,也确认是谈判专家,就转回桌旁,电令秘书:“把望远镜拿来。”邢天进入副楼顶的时候,所掌握的相关信息,与在路上没有什么差别。一切如他所料,焦总果然拒绝配合。经过办公室主任中转的只有一句话:“不能你们说是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人。”他万般无奈,只好请李局长出面。但这样做的结果,也不过是答应派个“观察员”来。而这位观察员此刻才刚刚出发。时不我待,他只好“赤膊上阵”了。他一出面,蒋勋自然退居“副代表”的地位。
因为自杀者面向楼外,所以周密通过用三脚架支撑的高倍望远镜,看得很清楚,“此人面容白皙;眼镜框是钛合金的;西装是手工的,很合体,大概是伦敦的裁缝做的。”他边说边让开观测位。
江夏立刻接替了这个位置,观察片刻后说:“是一个白领。”
“很像是外国公司,或者跨国公司的白领。”周密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点燃一支雪茄。邢天也看出了这位自杀者是个高级白领:他虽然没有周密那么多有关奢侈品的知识,但他看到了对方手表上发出若干束细碎的光。这种光只能来自钻石。邢天没有用“兄弟”“师傅”之类的俗称,而是用“先生”这个尊称开篇,“有什么能跟我谈谈吗?”此人慢慢地转过头来。
“我叫邢天。是市公安局的首席谈判专家。”其实没有“首席”这个职位,邢天之所以用,就是因为如此一来,可以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重视。
“首席?”此人喃喃地说,“我也曾经是首席!”
“来而不往,非礼也。请问首席先生贵姓?”邢天用很知识分子的语言探询。邢天望着许冰声茫然的目光,试探性地问:“许先生在中央储备总公司担任什么职务?”见对方的嘴唇动了动,可没有发声,就加了一句,“我认识你们焦总。”
“焦总?焦老板!谁不认识焦老板!”许冰声面无表情地说。
邢天原本计划如果许冰声接轨的话,就用“焦总”打开突破口。可他从对方“干巴巴”的语气里获知两个人之间可能有“过节”,就改换途径,“有什么事,可以向组织上说嘛!”
“说不清。说不清楚啊!”许冰声感叹道。
邢天从这深刻的感叹中得知问题一定十分重大,可又无从知道详情,只好试用第一个“框子”来套:“贵公司掌管着国家物资储备,许先生又位高权重。加之环境恶劣:各种诱惑,来自方方面面。好多人都说,当清官难。有些时候,甚至于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许冰声指点着邢天,“你说对了!”
“毋庸讳言:贪污贿赂罪的最高刑是死刑。但那是指情节特别严重的。什么是特别严重呢?根据司法解释,是指贪污救灾、抢险等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款项。我想,许先生不会,也没有机会做这等事。”邢天说完,仔细观察许冰声的反应。
许冰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数额十分巨大。情节特别严重。”
邢天认为自己说准了,“数额特别巨大”其实包含在“情节特别严重”内,刚才他故意没说。“即使是数额比较大,能够积极地坦白,并且积极退赔,也罪不致死!”
“死是一定要的,但不是贪污。”许冰声断然说。“既然不是贪污,那就更好办了。”邢天开始用第二个“框子”往上套,“《刑法》第三百八十四条说:国家工作人员,挪用公款数额巨大不退还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他一顿,“挪用与贪污不同。贪污是把账做平了,是故意。而挪用,则是准备还的。只不过还不了罢了。如果你积极退赔,还可以减轻处罚。我想‘十分巨大’的款项,你一个人是花不了的。”他迅速地进行推理,“如果有别人参与其中,交代出来,甚至可以算作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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