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病人家属路过,问某某床病人现在可以喝汤了不,药物是不是现在服用,巫离怕继续呆在这里要露陷,只好含糊地说了几句,转身往八楼走去。
心神不定地在八楼走廊上游荡了几分钟,又有八楼的病人家属过来问,他们又把巫离当那科室的护士了,巫离只好退到电梯门口那窄窄的走廊间,背靠着墙壁,吐出了两口气。
两腿软软的,有种虚脱的漂浮感,心,一直在狂乱跳动。
不过还好,还能站在这里,还没晕厥过去,还能想那两个人说的话,虽然他们的话勾起她如潮的回忆,让她鼻子发酸,但是,至少比预想中要好,原以为来到这里后会情绪失控。
或许,自己比以前坚强了,不,比以前更无情了,也或者,是因为还没见到她的面。
她应该老了很多吧?今年也48岁了,不知道十三年的牢狱生涯,会在她身上打下什么样的烙印?或许还像个三十岁的少妇般丰姿绰约?要知道她本来是里山县第一美人。
巫离的脸忽然痉挛了下,因为她想起了最后那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她脸上流着鲜血,从血泊里爬过来,爬过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在床上狠狠撞击着,撞击着,嘴里发出呜咽似的嚎叫,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是对自己的仇恨,是绝望,是悲伤……她那近乎疯狂的样子,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形象已经定格在她脑海里十三年!
每当午夜梦回,头痛欲裂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头又被她抓在手里向床棱上撞去,撞去。
或者,她也永远不能忘记自己吧。想到这里,巫离凄凉地笑了,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自己终于还是哭了。
第12章
哭了会,摘下口罩将眼睛鼻涕一阵乱擦,转身往卫生间走去,刚迈步,就和一个男人劈面一撞,撞得天昏地暗,巫离痛苦地揉着鼻子,为什么,最近自己一哭就要撞上人?
看了那男人一眼,见他正深究地看着自己,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脑子里忽然轰的一下,他,不是刚才在九楼和那中年警察说话的人吗?巫离慌忙冲进卫生间,捧起冷水用力拍打着脸。
他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难道他对自己起了怀疑?对了,刚才摘下口罩揩眼泪,他看清楚了自己的脸,真是糟糕。巫离心中懊悔不已。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巫离感觉这十分钟是这样漫长,估计那人应该走了,才又掏出个一次性口罩戴上,走了出来。
在门口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会,转身向楼梯走去,感觉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那人居然跟在自己身后!
巫离身形一僵,那男人在她身边停住了,说:“小姐,刚才把你撞痛了吗?”巫离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说:“我,没事。”那人又问;“你是这里的实习护士,还是在这里上班?”巫离说:“我,是实习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祈祷不要再问下去了。
可人家偏偏还要问,说:“你在九楼实习还是在八楼?”巫离心中更慌,说:“我,我,”喘了口气,说:“我本来不是在这个科室实习,可是,”禁不住两腿有点发软,“今天心情不好,我,我,被男朋友甩了,就来这里逛逛。”边说边看这人的脸色,希望他相信自己的话,毕竟刚才他看见自己在哭。
果然,那男人的脸上露出笑:“原来是这样。”这一笑,使他那张原来很平凡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巫离发现他的眼睛原来很有神,也很明亮。
那人又望了她两眼,说:“好,那再见。”转身下楼。巫离刚松了口气,那人却又一转身,说:“失恋了还有更好的在等你,没必要哭。”又一笑,走了。
巫离呆了会,才又朝楼上走去。
九楼比刚才更安静了,因为刚才的经历,使巫离更小心了点,刚走进四病室门口,门却忽然开了,一个女警察扶着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巫离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砰地炸开了。
是她!她出来了!
不需要仔细辨认,不管经过多少年,巫离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确定是她,那份熟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仇恨,有时比爱更能让人记住一个人!然而让巫离一下就确定是她的,却是因为那脸上的伤疤,那丑陋狰狞的十字伤疤!
巫离全身颤抖,头有刹那的眩晕,护士走过来说:“这位同学,帮忙扶下病人到检查室来做术前准备。”口气很不满,她觉得现在的实习生素质太差了,都不晓得帮忙扶下病人,只知道跟其他家属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巫离伸出手来,扶住车仁娜的左肩,肌肤相触的一瞬,可能手抖得太厉害,那女警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车仁娜却毫无感觉,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脚步。
来到检查室,扶着车仁娜躺到床上,开始做术前清洁,备皮(即剃去手术野周围的毛发),然后灌肠。
巫离靠在一边墙壁上,看着车仁娜的脸,那左边脸上丑陋的十字伤疤几乎占满半边脸颊,,右脸却依然轮廓秀美,那眼睛依然很大,双眼皮依然迷人,嘴唇弧度依然好看,但脸色蜡黄着,眼神冷淡而空洞。
这就是当年那个美名远播的车仁娜吗?就是那个能歌善舞,把冷县长搞的陪了性命又陪上名声的里山县第一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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