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早早地吃过晚饭,一看时间还早,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胎盘早剥的病人,翻出护理书来,复习了一下有关知识,然后合上书本,穿上风衣,往操场走去。
一直坐到九点,那人并没有如期出现。心绪烦乱中,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产妇,因为胎盘早剥,隐性失血,可担心孕周不够,胎儿出生后不能存活,一直犹豫着不开刀。后来虽然终于开了刀,经过抢救母子也算平安,却被迫切除了子宫。在手术台上,她一直问的就是:“医生,我的宝宝出来后能存活吗?”泪水伴着她,直到麻醉药让她昏睡过去。
女人,是不是天性中就有做母亲的渴望?保护孩子,是否属于母亲的本能?
起身,到医院装上白大褂口罩帽子,上了公交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市医院。不知道那天被抓回去后,在哪一天做的手术,当然,警察们肯定会更严密地看守。
像上次那样在八楼换好衣服,摸索着到了九楼,到了四病室门口,发现并没有警察值勤,便推门进去,见上次那个女警张玉莲坐在一边,看着一本杂志。见巫离进去,只抬头望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关注她的杂志了。
车仁娜苍白着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上的输液管里,生理盐水和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流进她血管里。头侧的监测仪上,几根曲线跳跃着,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叮冬声,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
看来,她还是做了手术,看挂在床前的尿袋,还没超过四十八小时。脸色如此苍白,想来术中应该出了不少的血。
黑红的血,一滴一滴,流进车仁娜的血管,让巫离想起冷县长和父亲的血,也是黑红黑红的,热气腾腾,一直往外冒……
昨天晚上那产妇,她一直在半昏迷中流着泪,念着“我的宝宝”,想起她对宝宝的期盼,想起自己在出生后被父母送给别人抚养,三年半后才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却天天忍受着他们的争吵和漠视。
望着车仁娜沉静狰狞的脸,巫离握紧了拳头。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母亲,你,为女儿付出过什么?
“护士,现在不要紧吧?”张玉莲见巫离一直望着车仁娜,忍不住问。
巫离看了眼监测仪上的曲线,说:“心率偏快点,血压基本正常。”“不用药物处理吗?”“不需要。”
父亲与冷县长,都因为你才落得那样凄惨下场。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却在事隔十三年后,在这里挣扎着,期望生存!
又望了眼车仁娜,转身出了病房。
下了八楼,脱下白大褂口罩装进袋子,突然想起那次在这里哭泣的情景,当时撞上了那个年轻人的胸膛,还骗他说……巫离忽然颤抖了下,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个年轻人!
他,不就是在操场,和自己一起喝酒说话的人?
第25章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失恋真的那么难受?”因为自己在这里骗过他,说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才在这里哭。
总感觉他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那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把他和车仁娜之间联系起来!
他到底是谁?是这里的医生?还是看守车仁娜的狱警?为什么要那么注意自己?难道他和自己接近,只是为了调查什么?
想起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袭击了她。
一连三天,巫离默默地上下班,静静地做着事。护士们常常会抽空谈论化妆品与流行服装,和郑欢即将到来的婚礼。巫离不参与,只是无声地独坐一边,翻着各种医学书籍,或发着呆,虽然以前护士们早习惯了巫离这种样子,但郑欢还是分明感到了一点异样。
为了避免遇到那人,巫离这几天总是坐公交车下班,下了车就直接回家,决不在街道上溜达停留。她不想和他再说什么,更不喜欢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天依然下了车就往家赶,却在刚要上楼时呆住了,那个男人居然站那里望着她!
他今天穿了件淡青色半长外套衣服,里面是一件兰色毛衣,一条黑色灯心绒休闲裤,一双黑白相间旅游鞋。手里拿的正是巫离的小说,看见巫离,眼神瞬间一亮,却被巫离冷冷的眼光一扫,即刻恢复了淡然。
男人走近她,将书递过来,说:“书我看完了,今天特地来还你。”巫离接过,眼神滑过他面孔,转身上楼。
进了屋子,将书扔到沙发上,想进厨房弄点吃的,却站厨房里不知所措,出来拨了郑欢的号码,拨到一半又按断了。
拿起那书翻得哗哗响,然后一扔,砰,书砸到窗户木条上,掉在了地上。
心中堵得慌,也乱得慌。
本来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认识?并且是带着目的地来认识自己?
拿了钥匙下楼,看那男人背对着自己,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慢吞吞往外走。走了阵,又转过身来望向楼上,却见巫离正站身后望着他。
两人默默地对视一会,男人开口说:“心情不好就早点休息吧。”转身又要走,巫离冷冷地说:“我的房间很简陋,不嫌弃就上去坐会。”
男人停顿几秒,转过身来,眼里带着淡淡的笑:“那我去看看,简陋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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