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裕红登时一凛:“要我折寿十年?你想得倒美!”
“我不怕告诉你,你有九十七岁阳寿,即使减寿十年,还有八十七岁,很应该心满意足。如果你不把这辈子的罪孽赎回一些,来世你会过着很惨!”
“我呸!”靳裕红狂唾一口,“今生还没过,就给我扯谈来世的事,你这小子还挺会编故事。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卑鄙阴损吗?我对天发誓,只要能让陈娟的儿子投胎转世,我决不再找你麻烦,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同时我也保证陈娟不再加害于你!”
靳裕红眼缝时宽时窄,目光在福生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淡淡地说:“好吧,把针交给我!”
福生十分欣喜,吩咐陈娟赶快召唤儿子的魂魄归来。
陈娟双手抬起,口中念念有词。没一会儿,外面阴风阵阵,把竹枝掀得沙沙作响。一个幽绿色的光球在上空迂回盘旋。
第四章:鬼怨(八)
不知何时,陈娟手上多了一个襁褓。那个幽绿色的光球找到已被烧掉符文的大门飞进来,依依落在襁褓中。渐渐地,襁褓明显有东西在往外蹬揣,然而却看不见有婴儿的脸,只有一团紫青色的烟和幽幽的绿色在襁褓周围弥漫着。
靳裕红浑身发抖,不住冒出虚汗。
陈娟神情悲怆,黯然落泪:“小宝,十八年来,我妈妈觉得很乖,从没哭过一声。”
靳裕红浑身发凉,手心湿透,不禁后退几步。
“应该说,小宝根本没有啼哭的可能!”福生从旁插了一句,指了指窗外,“靳裕红,对着你家的游泳池看一看,我想让你回顾一段陈年旧事。”
靳裕红本就挨近窗边,缓缓转过头。
窗外,是一个标准的私家泳池,一个按照卫生局局长正常收入不可能拥有的豪华泳池。那儿的水面,渐渐亮了起来。
“好好地回忆一下自己,如何踩着别人的鲜血和骨肉,当上举足轻重的卫生局长吧!”福生用父亲教的茅山法术,将泳池变作一个投影幕。
泳池浮起的闪烁光亮令靳裕红不寒而栗,她像一个囚犯,惊惶地等待法官给自己宣判死刑……
十八年前,一个制药厂的书记,一个各项工作表现都非常突出的先进分子,一个几度获颁“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的女人,她的名字,叫靳裕红。
那一年,上级下达了死命令,任何工厂企业,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决不允许有职工违规超生第二胎。
一天中午,靳裕红召来十个女工,她们都已怀上了第二胎。
靳裕红高声宣读了上级文件,责令这十名怀孕女工马上做引产手术。
下面的愤懑之声像烧开的油,剧烈地沸腾着。要知道,这十名女工的妊娠期全部超过六个月,做引产的话对大人十分危险。
“靳书记,不是说好了,隔四年可以生育第二胎吗?我已经按足要求去做,这下子怎么说变就变?”一个女工说。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政策是国家规定的,一定是正确的,必须坚决执行。何况现在又不止你一个要做引产手术!”靳裕红铁青着脸,即时反驳。
“靳书记,我不到一个月就进入预产期,这也不能通融吗?”另一个女工哀求道。
“混账!要是我通融你,那谁通融我?”靳裕红叉起腰,简直像泼妇骂街。
接下来,无论谁向靳裕红恳求,都遭她一轮谩骂。
其中一个名字叫陈娟的女工,悄悄将自己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偷偷吞咽眼泪。靳裕红留意到她的表情,乃念她平日是个温驯的职工,说话的口吻相对放轻一些:“小娟,计划生育,利国利民。想想看,国家土地粮食就这么多,要养活十亿人,多艰难啊!虽然这次委屈你了,可你为国家和人民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应该感到无比光荣才对。”
陈娟忍不住开口了:“靳书记,我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生了。我的大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难道也不能生第二胎吗?”
“是呵,是呵,这样都不许人家生第二胎,太没人性了!”一个女工马上插话。
靳裕红怕出乱子,当下喝住那个女工,继续给陈娟做思想工作。陈娟除了哭还是哭,两只衣袖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靳裕红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对全部人放出“最后通牒”:“给你们两个星期时间,谁不做引产一律开除出厂!黄东妹,你是党员,立刻带个头,明天就去做引产,我批你一个月假。”
厂长办公室内。
“靳书记,我觉得陈娟蛮可怜的,不如向上面问一问,这种特殊情况可否通融一下?”
“王厂长,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现在正吹什么风您不是不知道的,顶风而行,您和我乌纱难保啊!”
“可也只是问问而已,如果不批,再要陈娟做引产不迟。”
“我劝您别问了。那天我去开会,局领导拍着桌子点名批评了几个厂的厂长,说他们治厂无方,连搞个讲划生育都搞不好。有人多嘴问个问题,即时就挨批。领导说了,要抓好计划生育,手得硬,宁可流产一千,不可生出一个。还有,我打听到几大药厂就咱们暂时没出事,要是下个月底,局领导再来检查,咱们厂没有超生一个,一定评为计生工作先进单位,厂的第一把手和书记奖励两百块钱,听说还记二等功。其实咱们厂里的职工性子挺软的,只要下点嘴头,包管个个听从‘吩咐’。今天中午我基本上做好那帮怀孕女工的思想工作,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计生达标这事准让您贴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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