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主任面有难色：“靳局长，今早没吃早点，现在肚子正饿着，嚼两口饭再去可以么？”
“不行！”靳局长即时平地一声雷，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人命关天，要是房子塌下来压了人，你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说实在，李星也饿得慌，可在靳局长斩钉截铁的话语面前，不情愿也得情愿。
乘专车到合兴卫生院的途中，靳局长仍不停询问个中细节，皱起的眉头没有一刻放松过。李星暗暗赞叹：靳局长真是位好领导，要是真让黎主任失职的事抹了黑，可就有口难辩了。防范于未然，可怜这个浅显的道理在中国真没几个领导懂得。能有靳局长这样的好领导，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也是卫生系统全体职工们的福分！
合兴卫生院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医疗机构，可谓独眼龙看女人——一眼看全，整个卫生院就两幢楼房。存在坍塌隐患的那幢楼房新脱脱的，外围却拉起一圈警戒线，不许任何人行近。
靳局长和孙院长走在前头，对着危楼指划谈论着。顾泉和许玉军两位副局长则停住脚步，指着楼顶小声在说暗话。李星耳朵刚好凑过，他们的话全听到。只见危楼顶部有一块黑压压的巨云，再看看附近的天空，俨然阳光灿烂，白云也不见一丝半絮，这景象实在太怪异了。顾局长诡秘地说，这楼房大白天居然乌云盖顶，说明阴气极重，最好生人莫近。
第一章：男秘书（七）
两点钟左右，勘察院的工作人员来到，他们经过详细检查，认为楼房暂时没有坍塌的危险。靳局长向他们要了几副安全帽，想亲自进去看看。顾局长和许局长当即你眼看我眼，煞是为难。
李星自告奋勇道：“靳局长，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可他马上意识到这话得罪了两位副局长。
靳局长似乎看穿顾、许二人肚子里的虫，又或者是听到顾、许二人刚才嘀嘀咕咕的内容，脸上阴云密布：“你们俩怕死，还是怕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
两位副局长难堪极了，扭扭捏捏地，互相推搡对方先走。
靳局长晦气道：“小许，你是管基建的，现在你那儿出了事，无论如何也得进去。”
这下子，顾泉暗自称庆，许玉军暗认倒霉。
靳局长又对李星说：“你也和我一起进去吧，帮忙拍一下照片和做做记录。”
李星爽快点头。
临进大门前，李星抬头看看天上的黑云：样子真的很怪，像一条盘起的大麻绳，看起来有千斤重；再瞧仔细点，又像一张人脸，眼耳口鼻依稀可辨，神情十分阴险，眼睛仿佛正怒瞪着每一个进入大楼的人。李星安慰自己：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许玉军就不同了，每向大楼走近一步，都像有人在他背后用枪指着逼他们走。
恐防大楼随时坍塌并引起火灾，孙院长一早切断整个大楼的电路。楼内走廊光线阴暗，勘察院的工作人员给每人配了一把手电筒。这样，进入大楼的人们浑然像一群盗墓贼。
据孙院长介绍，最先出现裂缝的地方在二楼副院长办公室。大家来到楼梯口，此时从楼上迎面吹下来一阵阴风，寒气直从毛孔渗入全身，然后重重包围心脏，令人感觉呼吸压抑。李星暗地一凛，不经意间瞧见许局长双腿在打哆嗦。靳局长和勘察队长走在最前，其他队员相继跟上。许局长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把李星扔在最后面。不用多说，他认为走在中间比走在最后安全一些。
李星追了几步，听见身后有些奇怪的声音，好奇地停下来回头张望。可眼前除了昏沉的一片，并无任何可疑之物。他耸耸肩自我安慰一下，然后继续上楼。此时那奇怪的声音又来了。李星这回依稀辨得声音是从楼下右手边的通道内传出。声音很鬼祟，像小老鼠在咬书，并且很有节奏。李星仿佛还听见“嗞嗞”声里头夹杂着婴儿的哭声和人的说话声！
难得这里是儿科病区，或是产房？不可能，明明说了这是办公大楼。一个小小的卫生院何来产房！再者，就算是产房也不可能设置在一楼。产房一般设在封闭的楼层里，防止闲人随便出入。
然而这的确是婴儿的哭声，随着李星朝走道一步一步深入，哭声越来越清晰，老鼠的“嗞嗞”声亦然如是。
是谁在附近说话呢？人声本来就细小，而且被哭声和老鼠叫声掩盖住，听不到完整的句子，哪怕一个字一个词，李星都是半听半猜的。
“快点……”
“没事的……”
“我怕……”
终于，李星摸到走道尽头的一扇门前，声音正是从里头传出来。门是虚掩的，里面有忽闪忽闪的灯光，从不足一指宽的门缝中透出。
第一章：男秘书（八）
“吱呀——”门被推开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可见这门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人开启过。
在忽闪忽闪的，是一盏两端发黑的光管，款式老土，算是光管中的古董，时下绝对买不到。李星疑窦冒出更多。凭借闪光的一瞬，他看见一张接生用的手术床，旁边有一辆堆满手术工具的手推车。床上、车上，都布满殷红的血迹，仿佛刚刚才从人身上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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