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古骨族没人了啊?!那只该死的九尾杂毛狐呢?本帅这次可是特意为它准备了捕狐网,有种出来啊!”
“听清楚了,你们的水尊就在我们手上,乖乖地让出古骨城,饶他不死。”
叫骂声中,一辆华丽战车缓缓驶到阵前。狼咽兵士见此战车立即停止叫骂,但过于喧闹的声音早已惊醒战车内闭目假寐的男子,即使被粗鲁地拉出战车,他竟然还能冲脸色铁青的灰发男子道一声:“又兄,早……啊,现在是正午了吧?”
又夜鸣狠狠眯眼,盯着这张不知死活却柔美不减的脸,五指紧紧扣捏他的下巴,暗暗恼怒他的满不在乎。
“他们没将你放在眼里啊,辰门!”将他的头转向城门方向,又夜鸣阴沉说道,“那女子……”
他的话未说完,原本双手被缚、懒懒靠在战车门上的男子忽地绷直身子,目不转睛盯着那道浅紫身影,俊脸上显出罕有的惊骇。
皓睐水眸,唇泛樱彩,眉色淡淡弯如月,一缕深黄丝带系出两片蝴蝶形状贴绕在女子高束乌发上。紫裙勾出纤美腰身,玉臂光洁,轻薄的缕兽银护腕犹如另一层肌肤紧紧攀扣。
双脚分立,齐肩一字宽,女子负手而立,唇畔含笑。
“不、不可能。”状似艰难地咽下口水,未等又夜鸣有所回应,辰门已慌忙闪缩到他身后,急道,“不要让她看见我,千万不要让她看见我。”
正惊疑他怪异的举止,远方隐隐传来的巨响却令又夜鸣不得不将惊疑暂放一边。远眺过去,见纤影轻拍手掌,抬头吹了声口哨。
“蹬!蹬!”
大地震动,似乎有某种东西从远处跳过来。
“蹬!蹬!”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咚”地落在纤影身后。
黑漆漆的,什么东西?又夜鸣凝神细端,却听身后一道颤音解释着——
“二十八蛙,古骨巨蛙种之一,《辑蛙谱》有记:此物难存活,故罕而稀,若活者,必有雷鸣之音。”顿了顿,那颤音再道,“就是说,二十八蛙是我族独有蛙种,非常稀罕,它们平常时候是不叫的,像我,从来没听过那家伙呱呱叫……唔,黑炭蛙叫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听,还不是呱呱呱的。嗯……那黑炭成天只知道欺负我的幽安,迟早我要烹了它下酒。”最末一句没了颤音,却转而成为咬牙的自言自语。
又夜鸣正要回头,突狂风袭卷,扬起飞沙旗幔,惹来狼咽兵士一阵惊呼。雄浑城墙上方,一道优雅的身影缓缓升起,翱翔盘旋。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那鸟每每挥震羽翅,便漫卷狂风如刃。盘旋片刻,那鸟伏下喙头,直冲那华丽战车而去。
风,吹迷了眼。
又夜鸣只听到身后一道惊喜轻叫“幽安”,以及突然变调的“哇,不要不要,轻点”,急忙回头,他身后已空无一人。拨开被风吹乱的灰发,抬头便见得斑斓大鸟叼着五花大绑的辰门往古骨城飞去。
心知不妙,又夜鸣对身边将士急命道:“快,布阵!”
这一边,金光闪闪,匆匆忙忙。
那一边,女子勾唇一笑,退至黑蛙身后,轻轻拍抚它的头,说了句:“叫吧,卷耳。”
“呱——”第一声,振聋发聩。
“呱——”第二声,天地色变,电闪雷鸣。
“呱——”第三声,金光闪闪已倒地一片,七窍流血,无寿矣。
古骨二十八蛙,其音如雷,善取性命。
一战定胜负,不开玩笑。
“你走前面!”
“不不,还是你走前面。”
众臣你推我,我推你,就怕前方的紫裙女子回头。
红唇紧抿,女子面无表情地走着。对此刻的她而言,左看是骷髅,右看还是骷髅,没区别。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杵在前方碍她的眼那是最好。
行至正殿拐角处,听得殿内隐隐传出的话语声,女子停下脚,低头沉思。
“土尊,您的白纱!”东焚在她身后递上一帕白纱,立刻接收到柱后投射来的感激目光。
无视白纱,镇随轻合水眸,从隐隐喧闹声中,捕听得殿内有她熟悉的清质嗓音。
他回来了。他在里面。
想见他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她又发呆了?等到她回神,却已回到土星骨宫里。
那一刻,她,不想见他。
为什么?
讨厌透骨眼看到他的骨骼?
不是。她讨厌的,是让自己心痛的感觉,是见到他的伤口时心中乍然闪现的闷闷难过。
长年的淡漠养成了她的内敛,镇随其实并不喜好迁怒,追根究底,她讨厌的闷闷不乐却来自于害辰门受伤的狼咽人。于是,闷闷不乐会变质为暗恼,暗恼会晋级成可怕的动力。惹恼了她,她又怎会让狼咽人好过。
辰门那个傻瓜,她的情淡又如何,她对他有情呀,不是吗?若是无情,又何来浓淡之别。
她的情,真的淡吗?
淡与不淡,辰门不敢肯定。
一身狼狈,他却不愿下池沐浴,任一池香浴由温烫变为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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